第七百三十八章 千乘人的魔咒

　　“千乘國的酒肆，不準牲口進去，這個我明白，為什麽不準千乘人進去？”公輸宴看了看陳征明，對他的說法很不理解。
　　陳征明低下了頭，包懷洛和章世鋒轉頭看向別處。
　　公輸宴的壹番話，像釘子壹樣紮在了他們的心口。
　　這是千乘人的苦痛，不能言說的苦痛。
　　徐誌穹笑道：“我帶妳們去酒肆，妳們把腰桿給我挺直，大聲的告訴他們，妳們是千乘人！”
　　包懷洛、章世鋒和陳征明都是神機司衙門出身，他們有官身，徐誌穹相信他們有這份膽量。
　　他大踏步來到酒肆門前，酒肆的夥計瞪圓了雙眼，上前推了徐誌穹壹把：“妳是瞎還是聾，妳知不知道這什麽地方？妳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人？”
　　這夥計臉上滿是優越感，也不知這優越感從何而來。
　　徐誌穹問道：“難道妳不是千乘人麽？”
　　“妳問我作甚？”夥計怒道，“我問妳，妳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人？”
　　徐誌穹面帶笑容道：“我是宣人。”
　　“妳是宣，妳，妳是，宣……”夥計舌頭瞬間打結了。
　　徐誌穹笑道：“知道妳為什麽會挨揍麽？”
　　夥計壹臉悚懼道：“客，客爺，我的錯，我適才是真不知道……”
　　話沒說完，徐誌穹壹巴掌拍在夥計臉上，把夥計從門外拍到了門裏。
　　夥計重重摔進了酒肆大廳，把身後的管事嚇了壹跳。
　　“這誰呀？吃了熊心豹膽了，敢在這裏撒野！這是外邦老爺們才能來的地方，妳敢往裏闖，妳特麽活膩了是吧。”
　　酒肆的管事魯揚，叫來十幾名夥計，把徐誌穹圍在了門口。他真看不出徐誌穹是外邦人，來黑鹿城的外邦人大多是圖奴人，也有圖奴以東的幾個小國，都是黃發白皮的長相。
　　倒在地上的夥計戰戰兢兢道：“他，他是宣人。”
　　“宣人怎地？宣，宣，宣國老爺，”管事表情瞬間柔和了許多，他咂了咂嘴唇，“您，您裏邊請。”
　　“這就往裏請我？”徐誌穹頗為詫異。
　　對方不看憑證，他也不詢問來歷，我說我是宣人，他就信了？
　　那隨便來個千乘人，只要嗓門大壹點，手狠壹點，是不是都成了宣人？
　　很快，徐誌穹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他進了酒肆，招呼眾人壹並進來。
　　魯揚看了看包懷洛等人，小心翼翼問道：“他們也是……”
　　他想問問這些人是不是都是宣人。
　　徐誌穹回頭看了看陳征明，陳征明抿了抿嘴唇，使了個大勁，說了壹句：“我們壹起來的。”
　　公輸宴看了陳征明壹眼，眼睛裏充滿了鄙夷。
　　包懷洛和章世鋒低下頭，小聲應道：“是，壹起來的。”
　　徐誌穹失望透頂。
　　這三個人都曾有過官身，而且官階不低，在這酒肆裏，他們居然不敢承認自己是千乘人。
　　確實不需要驗證，千乘人在這酒肆裏根本挺不直腰身，他們沒有冒充宣人的膽量。
　　又來了壹個夥計，客客氣氣招呼道：“幾位客爺，您這邊請。”
　　夥計正給徐誌穹拾掇桌子，徐誌穹走到壹張靠窗的桌子：“我想坐這。”
　　夥計壹楞，壹臉為難道：“客爺，那桌有人了。”
　　那張桌子確實有人了，壹個圖奴壯漢和兩個圖奴女子正在說笑，聲音很大，整個酒肆裏都能聽到他那舌頭打卷的圖奴話。
　　那壯漢剛在門前推了徐誌穹壹把，徐誌穹記得他。
　　他名字叫吉來洛夫，是這酒肆的常客。
　　吉來洛夫喝了壹口酒，沖著壹名圖奴女子道：“妳們不知道千乘人多下賤，我昨日喝了些酒，心裏不痛快，想找人揍壹頓，
　　走在街上，我看到壹個官差，就揪住他，往死裏打他，那官差沒敢還手，還不停向我求饒，我饒了他壹條命，第二天，他們衙門的官員來了。”
　　圖奴女子壹瞪眼睛：“官員來了，難不成還敢抓妳？”
　　吉來洛夫放聲笑道：“我還真以為他來抓我，我還想揍他壹頓，沒想到他給我賠禮來了，
　　他讓那官差給我磕頭，給我道歉，給我送銀子，還問我的手受傷沒有！”
　　兩名女子放聲大笑，徐誌穹也跟著笑，壹邊笑，還壹邊摸著吉來洛夫的頭發：“我想坐妳這。”
　　吉來洛夫壹怔，擡頭看了看徐誌穹。
　　兩個圖奴女子也楞住了，她們把徐誌穹當成了千乘人。
　　千乘人竟敢摸圖奴人的頭？
　　這三個圖奴人受到了無法容忍的冒犯。
　　“誰讓這雜種進來的，妳們掌櫃呢？”圖奴女子厲聲喊道。
　　“妳就那麽想死麽？”吉來洛夫勃然大怒，起身想扯徐誌穹的衣服。
　　徐誌穹根本沒讓他站起來，揪住他頭發，砰的壹聲撞在了桌子上。
　　吉來洛夫長得壯，頭也很大，這壹聲撞的很響亮，他鼻梁斷了，門牙也掉了，扯著嗓子，沖著兩名圖奴女子喊道：“去找他們掌櫃來，我殺了這個千乘雜……”
　　徐誌穹揪住圖奴的腦袋，再次撞向了桌子。
　　桌子碎了，大小的碎木頭紮進了吉來洛夫的臉上。
　　吉來洛夫放聲哭道：“報官，抓他，把他們都抓了，千刀萬剮，還要用火燒死他們，告訴我的爸爸，讓我爸爸報官……”
　　徐誌穹換了張桌子又撞了壹次，吉來洛夫不說話了。
　　他臉上到處都在流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兩名圖奴女子嘶聲慘叫，酒肆裏還有不少圖奴人，看到這壹幕都驚呆了。
　　壹個叫卡秋裏夫的圖奴走了上來，他認得吉來洛夫。
　　徐誌穹看卡秋裏夫步伐有力，應該是熊神道的修者。
　　卡秋裏夫神色冰冷道：“卑賤的千乘人，妳傷害了我大圖努的族人，應該償命！”
　　話音未落，卡秋裏夫舉起壹張桌子，雙手用力，將桌子扯成了碎木頭。
　　熊神道七品技，催枯之力。
　　這是熊神道修者的特點，交手之前，喜歡先展示壹下自己的實力。
　　他又拿起壹張桌子，壹拳打了個粉碎。
　　熊神道八品技，銅皮鐵骨。
　　他又拿起壹張桌子。
　　徐誌穹上前壹拳打在卡秋裏夫鼻子上。
　　“特麽打架就打架，妳總得打桌子作甚？”
　　卡秋裏夫壹陣暈眩，把桌子丟向了徐誌穹。
　　徐誌穹躲過桌子，擡起壹腳踹在卡秋裏夫臉上，回手再壹拳，直接送卡秋裏夫入夢。
　　卡秋裏夫雙眼壹翻，倒在地上，睡得如同嬰兒般安詳。
　　壹名圖奴女子抱住卡秋裏夫哭喊道：“卑賤的千乘人不能進酒肆，這是妳們千乘國的律法，妳們憑什麽打人？”
　　壹群圖奴呼喊道：
　　“卑賤的千乘人不能進酒肆！”
　　“妳犯了律法，要受到嚴厲的懲罰！”
　　“抓住他們，把他們送到官府去，讓他們的知府給我們磕頭謝罪！”
　　徐誌穹看了看陳征明。
　　陳征明扭過臉，不敢作聲。
　　徐誌穹看著那圖奴女子道：“我是宣人，宣人不喜歡圖奴，尤其不喜歡活著的圖奴。”
　　宣人？
　　那女子不哭了。
　　所有圖奴都安靜了下來。
　　雖然是邊疆，但有些消息，他們也曾聽到過。
　　宣人把圖努的使者殺了，把整個使者團都給殺了。
　　宣人是圖努人的魔鬼。
　　徐誌穹叫來夥計道：“把這桌子給我擦幹凈，我要在這喝酒。”
　　說完，他拉了把椅子，壹腳踩著吉來洛夫，壹腳踩著卡秋裏夫，招呼眾人過來坐下。
　　陳征明不敢來，包懷洛和章世鋒也不敢。
　　這酒肆就像有某種魔咒壹樣，能壓著千乘人始終擡不起頭。
　　公輸宴大大方方坐了下來，叫來夥計點酒菜。
　　夥計嚇傻了，動都不敢動。
　　壹名圖奴女子放聲哭嚎：“我們大圖努不怕宣人，咱們跟他們拼了。”
　　哭了半天，沒有人理會他。
　　公輸宴皺起眉頭，上前將她揪住，扔到了酒肆外面：“要打便打，不打就滾，恁地聒噪。”
　　事情越鬧越大，管事魯揚讓夥計先招呼徐誌穹等人，他獨自跑去了街角的宅院。
　　徐誌穹看了看魯揚的身影，微微翹起了嘴角。
　　去吧，趕緊告訴妳家老爺，這裏出大事了。
　　妳順便再給我帶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