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姑姑，咱們還能處不？

　　“妳說她在軍中有用，我才把她帶來的，妳要是別有所圖，我這就把她送走，
　　我還跟妳說，妳平時不許和她膩在壹起，就算真想膩著，也不準當著我的面，逼急了本宮，卻要了妳的命！”
　　梁玉瑤冒死潛入皇宮，把林倩娘帶了出來。
　　多日未見，看見徐誌穹，倩娘淚光盈盈：“徐郎，還以為妳把我忘了。”
　　徐誌穹柔聲道：“我怎舍得忘了妳，在北境打仗的時候，天天都想吃壹口桂花糕。”
　　“我專為妳做了些糕點，妳嘗嘗！”倩娘拿出壹顆桂花糕，送到了嘴邊。
　　徐誌穹剛想用嘴去接，被梁玉瑤壹腳踹倒：“卻說不讓妳們膩著麽？”
　　倩娘心疼壞了，上前抱住徐誌穹，回身對梁玉瑤道：“公主，要打便打我，不要打誌穹！”
　　梁玉瑤擡起腿道：“當我舍不得打妳怎地？”
　　看著林倩娘緊緊抱著徐誌穹，梁玉瑤也下不去腿，且恨壹聲道：“滾遠些，莫叫我看見妳們兩個，徐誌穹，咱們兩不相欠，日後有什麽事妳都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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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誌穹帶著林倩娘去了自家院子，吃了些糕點，喝了些茶水，徐誌穹道：“近日修行有些懶散，修為退步了些，倩娘，妳再對我用幾次技法，讓我研習壹下修行的要領。”
　　倩娘沈思片刻，說道：“徐郎想我，才會見我。”
　　合理立論。
　　有氣機飄來。
　　“徐郎不想我，便不會見我。”
　　合理推論。
　　氣機很熱烈。
　　“徐郎想我，就能見得到我。”
　　不合理推論。
　　看著倩娘甜美的笑容，徐誌穹聞到了桂花的香味，也聞出了氣機的成色。
　　是陽氣。
　　“倩娘，施展技法之時，氣機到底該如何運轉？”
　　林倩娘道：“此事卻與徐郎說過，難不成徐郎忘了，名家修為，不看氣機，壹靠篤信，二靠循理。”
　　徐誌穹當然沒忘。
　　篤信，是指要對自己所說的話深信不疑，無論這句話如何荒唐。
　　循理，是要通過合理結論推導出不合理推論。
　　如此抽象的兩個概念，構成了名家兩大法門，兩個最難學習的法門。
　　林二姐自幼隨她父親學這兩大法門，他父親壹生也在鉆研這兩大法門，她父親的父親也是如此。
　　修行至今，名家成了壹個沒有品階的修行體系，林二姐的父親還反復說過，名家不論品秩，自古便是如此。
　　自古真是如此麽？
　　縱使沒有品階的概念，但品階之間的界線壹定是存在的，只是正宗的修煉體系失傳了，只剩下技能上的口傳心授。
　　篤信和循理，並不是修行的法門，而是兩項技能。
　　徐誌穹在另壹個人身上見過類似的技能，那個人就是任頌德。
　　任頌德在講歪理的時候，身上會釋放出壹股純陽之氣。
　　這股純陽之氣對常德才的影響非常強烈，常德才曾相信了他的歪理，認為役人是外人，役人不能參與道門中的事情。
　　這份歪理不止對常德才有效，對陸延友的影響也很大，在罰惡司長史府，與任頌德對質的過程中，陸延友也曾出現過幾次思維中斷，都是受了任頌德的純陽之氣影響。
　　可任頌德的歪理對徐誌穹無效。
　　徐誌穹問倩娘：“我的名家技法為何對妳無效？”
　　倩娘壹笑，露出臉頰上的酒窩：“徐郎入門時日尚短，日後勤加研習，修為必定在我之上。”
　　整個事情理清楚了。
　　任頌德能自如運用陽氣，因此有名家天賦。
　　但他沒有修行過名家技法，因此在實力上遜色於徐誌穹。
　　只靠修行技法就能提升名家修為？
　　或許能，但過程非常艱辛，而且上限不高。
　　沒有正確的理論體系，修行很快會遇到瓶頸，徐誌穹修煉名家這多時日，幾乎沒有什麽進步。
　　現在徐誌穹要做壹個大膽的嘗試。
　　“倩娘，咱們壹起打開壹扇新的大門！”
　　林倩娘紅著臉道：“徐郎，妳莫不是要做什麽新花樣吧！這個我是不懂的……”
　　“妳對我的印象是這樣的麽？我說的是正經事！”徐誌穹神情肅穆，“我在修行之時遇到些難關，倩娘可願指點壹二？”
　　“說什麽指點，”倩娘柔聲道，“徐郎願意修行，自然是好事，但凡我懂的，都願意傳授給徐郎。”
　　“我在施展技法時，總覺得督脈之中有氣機滯澀，倩娘可知其中緣故？”
　　倩娘壹怔：“名家技法，不講究經脈和氣機。”
　　徐誌穹壹臉費解道：“那便奇怪了，許是我天資不濟，為何經脈之中總有異樣？尤其是督脈，倩娘，妳知道督脈是何走向？”
　　林倩娘是個要強的人，不能傷了她自尊心。
　　徐誌穹且裝傻充楞，把經脈和氣機的要訣傳授給倩娘。
　　任頌德的純陽天賦。
　　楊武的詭異道門。
　　先輩留下的陰陽古籍。
　　被徐誌穹糅合在了壹起。
　　名家，古老而強大的修行體系，它的道門，正朝著徐誌穹和林倩娘慢慢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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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後，清晨。
　　夏琥成功晉升六品，且在中郎院休養。
　　徐誌穹放心出門，率領青衣閣，隨軍南征。
　　剿孽軍集結於蒼龍殿前，等候昭興帝頒受斧鉞。
　　徐誌穹和姜飛莉並肩站在青衣閣隊列之前，徐誌穹低聲道：“姜少史，妳當真不用去，詔書上沒妳的名字。”
　　姜飛莉道：“沒我名字又怎地？妳把我家姐妹都帶走了，留我壹個在京城作甚？”
　　“妳中了蠱毒，還未痊愈。”
　　“我早已痊愈，妳不必擔心，在軍中，妳且把我當個馬前卒，牽馬墜蹬，埋鍋造飯，擂鼓吹角，傳令打旗，我都做得來！”
　　梁玉瑤沖著徐誌穹微微招手，徐誌穹走到了近前。
　　“妳和姜飛莉又有什麽瓜葛？”
　　“天地良心，什麽瓜葛都沒有！”
　　“姜飛莉長妳十幾歲，妳也下得去手？”
　　“公主，此番絕對是妳誤會了……”
　　“徐誌穹，妳真是個餓鬼，找食吃的時候，連老幼都不分，壹會見了賢春姑姑，妳可千萬不能亂打主意！”
　　徐誌穹氣笑了：“老姑姑壹把年紀，我能打什麽主意？”
　　“什麽老姑姑？什麽壹把年紀？妳可千萬不能亂說這話！”梁玉瑤壓低聲音道，“姑姑今年三十六歲，最恨別人說她老！”
　　“三十六歲！”徐誌穹壹楞，他還以為梁賢春的年紀應該和昭興帝相當。
　　也對，他們只是同壹輩的人，還不是親兄妹，差個幾十歲，倒也不算稀奇。
　　白子鶴和楚信是親兄妹，不也差了幾十歲！
　　梁玉瑤叮囑道：“妳壹天沒個正經模樣，見了賢春姑姑，可千萬戲謔不得，她可不是個好脾氣的。”
　　脾氣不好怎地？
　　難不成脾氣比妳還差？
　　辰時，昭興帝來到蒼龍殿，梁季雄吩咐蒼龍衛鉆靈龜，蔔吉兇。
　　龜筮，是占蔔之中最鄭重的儀式，就是在龜殼燒鉆孔炙烤，看裂紋走向，以占蔔吉兇。
　　以前龜筮要有太蔔來主持，現在陰陽家成了邪道，龜筮的任務只能教給蒼龍衛。
　　蒼龍衛長年主持祭禮，對占蔔的常識也頗為了解。
　　況且占蔔也只是走個流程，定好了今日出兵，無論卦象如何，必須得到壹個大吉的結論。
　　占蔔過後，昭興帝手執壹把金鉞（類似戰斧的兵器），在蒼龍殿門前，面北而立。
　　他先拿著鉞首，將鉞柄交給梁賢春，道：“從此上至天者，將軍制之。”
　　然後他再拿著鉞柄，將鉞刃交給梁賢春：“‘從此下至淵者，將軍制之。”
　　這就是大宣軍隊出征之前，最為神聖的受鉞儀式。
　　按照儀式流程，昭興帝還要做壹番叮囑：“賢春，朕將三軍托付於妳，勿以三軍為眾而輕敵，勿以受命為重而必死，勿以身貴而賤人，勿以獨見而違眾，勿以辯說為必然，士未坐勿坐，士未食勿食，寒暑必同，甘苦與共，戰勝於外，功立於內，剿逆殺賊，社稷安寧！”
　　梁賢春手執金鉞，面向三軍。
　　徐誌穹終於看到了梁賢春的正臉。
　　六公主，妳說的對。
　　姑姑壹點都不老。
　　姑姑長得好俊呀！
　　三十六歲的年紀，二十出頭的長相。
　　在容貌上，不輸陶花媛。
　　身段上遜色壹些，陶花媛比她豐腴，更別說跟大師姐比了。
　　臉頰也有些單薄，夏琥的臉蛋比她飽滿，她的臉上也沒有林倩娘那可愛的小酒窩。
　　至於這個下巴，太尖了，托在手心裏都覺得硌得慌。
　　這個長相，第壹眼看上去，算的是絕色姝麗，多看兩眼，倒也沒那麽精致……
　　徐誌穹正在心裏挑剔，忽見粱賢春壹眼忘了過來。
　　粱玉瑤壹驚，心道：這賊丕又做了什麽？且讓他老實點，怎就是不聽？
　　壹陣威壓襲來，在場所有將士立刻低頭。
　　徐誌穹也把頭低了下來。
　　粱賢春手舉金鉞，高聲喊道：“諸君，隨我共剿血孽惡賊，賊寇但有壹人尚存，大軍絕不班師回朝！上不負聖恩，下不負黎民！”
　　將士呼喊響應。
　　粱賢春派兵列陣。
　　蒼龍衛走在最前面。
　　接下來是武徹書院。
　　接下來是浩然書院。
　　再接下來是粱玉瑤的紅衣閣。
　　最後才是徐誌穹率領的青衣閣。
　　徐誌穹不以為意，且率領青衣使，跟著大軍走。
　　姜飛莉道：“這位剿孽將軍和妳有仇麽？”
　　徐誌穹搖搖頭道：“為何這般說？”
　　“青衣閣是皇城司麾下女官，在吏部有造冊的，身份自然要比書院裏的生員高些。”
　　徐誌穹道：“來的可不只有生員，還有不少武師，再說院長的官階也比我高。”
　　姜飛莉道：“就算不比兩大書院，難道還比紅衣閣的地位更低麽？”
　　是呀！
　　紅衣閣只能算得上皇宮專屬的特務組織，青衣閣怎麽說也得排在紅衣閣前面。
　　或許真是得罪了她？
　　看壹眼也算得罪？
　　這位姑姑，妳若恁地小心眼，咱們可就不能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