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馬夫，妳到底是誰的線子

　　李全根為什麽知道打開暗格的方法？
　　因為他是直殿監的掌印太監。
　　直殿監這名字聽起來十分大氣，但幹得事情並不大氣，他們的工作，主要是各殿各園的灑掃之事，也就是皇宮裏的清潔工。
　　工作辛苦，平時也沒什麽油水，因此直殿監在神君大殿十二監中，地位不高。
　　但直殿監有兩點好處，壹是消息靈通，皇宮裏上至大殿，下至馬廄，任何地方都離不開灑掃，不管哪個犄角旮旯出了什麽事情，都瞞不過直殿監。
　　除此之外，直殿監對神君大殿的各類建築了若指掌。
　　有些建築在明處，亭臺樓閣都得打掃，有些建築在暗處，密室地道也得有專人打掃。
　　作為直殿監掌印，除了極度隱秘的存在，神君大殿裏大部分建築，都在李全根的掌控之下。
　　在神君大殿，暗室數不勝數，工法大同小異，刑部衙門的暗室自然不會比神君大殿的高明，因此李全根壹看格局，就知道開門的手段。
　　打開了暗室，楊武趕緊跟著徐誌穹往外搬東西，刑部尚書在書房裏搜集了不少“罪證”，有黃的，有白的，還有青的和綠的，徐誌穹不挑揀，看著值錢的，壹律全都收下。
　　常德才看著眾人道：“今天算小全子立了壹功，三天後，我教妳們真本事，到時候給小全子開個小竈，妳們可都別眼紅！”
　　李全根千恩萬謝，五人辭別了常德才，趕緊回了神君大殿。
　　路上，趙金棟臉色極差，看著李全根道：“李掌印，平時看妳不顯山露水，爭功的本事可真不壹般！”
　　李全根笑道：“趙少監，這話是怎說，妳們平時占著肥差，吃的滿嘴油水，我壹個掃地的頭頭，看著妳們幹嘴饞，我也沒說什麽吧！”
　　趙金棟哼壹聲道：“妳要是差了那三五兩銀子，我給妳就是了，學真本事的時候，咱們少點心眼行麽？”
　　秦燕勸道：“咱們現在是壹根繩上的螞蚱，且誠心實意跟著前輩好好學，勾心鬥角的事情最好少做壹些。”
　　……
　　徐誌穹這廂拾掇好了金銀珠玉，把刑部尚書搜集到的這些“罪證”全都搬到了中郎院。
　　臨走不忘了把書房全都還原，讓刑部尚書壹時半日不知道自己丟了東西，也省的心疼難受。
　　回到中郎院裏，常德才給殘柔星宿上香，徐誌穹也跟著上了壹炷。
　　常德才把徐誌穹拉到遠處，問道：“主子，妳時才說什麽大生意，是和我們祖師商量生意麽？”
　　徐誌穹撓撓臉頰：“也不能算是商量，我是認認真真和星宿說起的，星宿雖說沒回應，但是也認真聽了。”
　　常德才道：“到底是什麽生意？”
　　“妳看不出那神君大殿的機遇麽？”
　　“什麽機遇？”
　　“妳當初在宮裏的時候，可知道大宣皇宮有多少內侍？”
　　常德才仔細回憶了壹下：“這個倒是記不錯的，十二監的內侍加起來，滿坑滿谷應該是三千人，可實際上有兩千六百多人，另有三百多人缺員。”
　　徐誌穹點頭道：“在咱們大宣，歷朝歷代的的皇帝，身邊差不多都有三千個內侍，宣醜王時，內侍多些，大概三千五百多人，到了長樂帝時，覺得內侍太多，被他裁撤了大半，而今只剩下了不到壹千人，妳猜這壹千人裏有多少有修為的？”
　　常德才估算了壹下：“長樂皇帝應該把大部分有修為的內侍都留下了，粗略估算，二三百人是有的。”
　　徐誌穹點點頭：“我看過簿冊，壹共有三百二十壹人，這三百二十壹人，就成了宦門的全部弟子，妳說妳們道門的根基，他能硬的了麽？
　　而且這個數還得越來越少，長樂帝生活素樸，後宮裏人丁也不興旺，內侍越來越閑，他裁撤的越來越多，妳們道門日子越來越難過，憑妳如何上香，這道門的根基也壯大不了。”
　　常德才明白了徐誌穹的意思：“我聽說，夜郎國的內侍數量頗多。”
　　徐誌穹點頭道：“我之前草略估算，神君大殿裏的內侍將近兩萬。”
　　“兩萬！”常德才驚呼壹聲。
　　“這個數還算少了，按照梁玉瑤打探來的消息，真正的內侍數量可能超過三萬五！
　　妳若是能把夜郎國的內侍拉攏進宦門，何愁宦門根基不穩？殘柔星宿甚至有機會再進壹步！”
　　常德才聞言咬咬嘴唇，紅暈的臉頰顯得多少有些激動。
　　徐誌穹道：“不過這件事情，要多加小心，大宣不限制宦官修行，但夜郎國嚴禁宦官修行，稍有不慎，這幾人就可能丟了性命，尤其是神機司的人，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常德才道：“其實神機司也沒什麽可怕，只是我怕招來禍患，殺不下去手罷了。”
　　徐誌穹笑道：“殺，只管痛痛快快的殺，殺完了再告訴我，殺錯了也無妨，我處置就是！”
　　……
　　回到玉瑤宮，徐誌穹睡了壹覺，次日天明，教杏哥認字。
　　看杏哥衣裳破了，徐誌穹道：“壹會我給妳些銀子，去買件新衣。”
　　杏哥搖搖頭道：“就破了這麽壹點，我補上就是了，我以前穿什麽衣裳，侯爺也是知道的。”
　　徐誌穹摸摸杏哥的腦袋道：“不用給我省錢，我昨夜剛去了壹趟刑部，弄了不少銀子回來。”
　　杏哥聞言壹楞，這話他不想聽見，可還是聽見了。
　　壹名侍女送來兩盤蜜餞，兩人正吃著，倩娘來到院子裏，請徐誌穹過去商量事情。
　　徐誌穹急匆匆走了，杏哥本想溫習壹下剛學的幾個字，又聽到院子裏傳來了兩聲咳嗽。
　　按理說，馬夫應該進不了東院，到底是誰在院子裏壹直咳嗽？
　　可杏哥知道，如果放著這咳嗽聲不理，那馬夫真有可能會找過來。
　　杏哥咬咬牙，還是去了馬廄。
　　馬夫問道：“昨夜他去哪了？”
　　杏哥道：“好像是又去玉瑤公主那了。”
　　馬夫壹笑：“兄弟，過來幫我翻翻料草。”
　　杏哥走到了馬夫身邊，剛要翻料草，卻被馬夫壹把揪住衣服，對著肚子狠狠錘了壹拳。
　　杏哥壹哆嗦，差點嘔出來。
　　馬夫啐口唾沫道：“我特麽都聽見了，他自己說的，昨晚去了刑部，妳特麽還敢騙我，妳說妳是不是想死？”
　　杏哥沒作聲，馬夫揮拳又想打，忽聽門外有人喊道：“杏哥，妳在麽？”
　　是尉遲蘭。
　　馬夫咬著牙，低聲對杏哥道：“別胡說，妳自己掂量著分寸。”
　　杏哥整飭下衣衫，調勻了氣息，喊壹聲道：“姐姐，我在這幫著餵馬。”
　　尉遲蘭上前牽住他道：“傻小子，壹天怎不知做些正經事？誌穹讓我教妳認字，壹會等他回來考妳，快跟姐姐走吧。”
　　馬夫餵過了草料，打掃完馬廄，趕著車子出了玉瑤宮，置備明天的用度。
　　他先去集上，從安市衙門買了草料，還買了壹些專門給馬吃的鹽，還買了兩條韁繩和四個馬鐙。
　　東西都置備齊了，馬夫沒急著回去，而是去酒鋪裏打了二斤老酒。
　　千乘國的酒鋪都是安市衙門開的，給錢的時候，馬夫嫌分量不夠，跟官差爭執兩句，省了兩個銅子，樂呵呵的拿錢走了。
　　官差從壹枚銅錢裏摳出張字條，悄悄放在了櫃臺下面。
　　楊武靜靜蹲在酒鋪旁邊，從午後蹲到黃昏，直到安市衙門封市，他感知到了有法陣在動。
　　這是送給誰的？
　　地方還挺遠！
　　那人叫大司寇！
　　……
　　三月天氣，圖奴境內依舊冰天雪地，公孫文喝了壹口熱酒，默默看著手裏的書信。
　　“去刑部找銀子，那廝還是這麽不安分。”公孫文把書信丟在火裏燒了。
　　洪俊誠，愚蠢的昏君，妳招惹了最不該招惹的人。
　　徐誌穹，妳只管鬧吧，我知道妳不會幹休，妳只要繼續鬧下去，那個人遲早會出現。
　　等那個人倒下了，我也該重回故土了。
　　……
　　楊武拍打了壹下身上的塵土，從酒鋪旁邊站了起來。
　　他伸了個懶腰，默默看著遠處的官差。
　　官差扭過頭去，好像沒看到他。
　　這是神臨府的官差，他們是出來抓叫花子的。
　　楊武湊上前去，指著壹身破衣裳，對著官差道：“我是叫花子，妳們抓我麽？”
　　官差把臉扭到另壹邊，還是假裝沒看見楊武。
　　“我真是叫花子，妳們抓不抓！”
　　官差又把頭扭到別處，還是假裝看不見楊武。
　　神臨府幾乎每壹個官差都在善堂待過，最慘的去過三次，每次至少壹天壹夜。
　　他們在善堂裏學會了壹項硬功夫，就是眼睛裏永遠看不到叫花子。
　　因為他們知道，抓了叫花子，就還得去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