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五品之後，卻要煉化功勛

　　徐誌穹慢慢睜開雙眼，那曲《夢行雲》還在耳畔回蕩。
　　白悅山依舊在眼前奏琴，仿佛時間只過去了短短壹瞬。
　　但等徐誌穹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他立刻感受到了時光的力量。
　　他保持著固定的姿勢，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三天，在起身的壹刻，全身的肌肉都像針紮壹樣劇痛。
　　白悅山壹揮手，徐誌穹面前出現了壹壺茶和壹些茶點。
　　徐誌穹三天未進飲食，渴饑難耐，先吃了兩塊點心，隨即灌下壹壺茶水，漸漸恢復了些力氣。
　　琴聲漸弱，白悅山結束了彈奏，微笑的看著徐誌穹。
　　“馬中郎，而今變成了馬長使，入道壹年多的光景，竟有了五品修為，此事若傳揚出去，豈不要氣殺道門中的前輩。”
　　白悅山說起道門前輩，徐誌穹立刻想起了臨睡之前和窮奇殘魂的對話。
　　師父的修為，比成為星君的武栩還高。
　　那師父的修為到底是幾品？
　　貌似只剩下三種可能了。
　　壹是二品中或是二品上，因為武栩剛剛升為星君，修為肯定在二品下，師父只是比他略高壹點。
　　壹位星君可以撐起壹個道門，如果師父是判官道的唯壹星君，他陷入了沈眠，道門隨時可能有崩塌的危險。
　　第二種可能，師父是壹品星宿。
　　如果他是星宿，就證明判官道當前的地位至少不低於儒道，道門之中應該還有其他的星君。
　　第三種可能，師父超越了品級，成為了真神或接近真神的存在。
　　這種可能性不大，師父對付窮奇時，被窮奇的殘魂打傷了，對付饕餮外身，又被外身打傷了。
　　雖然師父也可能有傷在身，但就這兩場戰鬥的情況來看，師父和真神之間有明顯差距。
　　按照以上推測，如果窮奇說的是真的，師父的確至少是壹位星君。
　　可問題就在於，窮奇說的是真的麽？
　　想從他的話中分辨出真假，難度實在太大了。
　　白悅山會知道師父的身份麽？
　　師父叮囑過我，永遠不要在同道面前提起他，我該如何用委婉的方式詢問？
　　“白大夫時才提起道門前輩，以妳的修為，卻還有幾人能做妳前輩？”
　　白悅山搖頭笑道：“入道有先後，前輩就是前輩，不能單以修為而論，況且道門之中，修為比我高者比比皆是。”
　　徐誌穹詫道：“願聞其詳！”
　　白悅山道：“白某修為在四品中，賞善大夫之中有兩人修為在四品上，獨斷冢宰身邊有壹人修為也在四品上，再加上冢宰本人，這四人修為都在我之上。”
　　徐誌穹笑道：“只有四個人而已，大夫卻說比比皆是，也未免太過自謙了。”
　　白悅山嘆口氣道：“馬老弟，妳這是仗著我心裏對妳有愧，在我這套話來了，
　　咱們道門之中不止壹位冢宰，冢宰之上也另有其人，只是我未曾見過，但我聽冢宰說過，咱們道門之中有星君、有星宿、有真神，
　　雖然有幾年未曾見過冢宰，雖然冢宰種種作為，我也覺得不妥，但這件事上，我相信冢宰沒有騙我。”
　　“白大夫有幾年沒有見過冢宰？”
　　白悅山低下了頭，他不想再回答徐誌穹的問題，他的愧疚之心快被消耗光了：“莫再問了，我傳妳五品之技，罰惡無赦。”
　　口訣很簡單：“陰維脈生殺意，轉沖脈而發，具敵慘死之象！”
　　陰維脈，八脈之壹。
　　判官善用意象之力，在陰維脈生出壹股殺意並不難。
　　但如果想把這股殺意送到沖脈，卻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徐誌穹努力了幾次，發現陰維脈很是緊澀，殺意無法在陰維脈中行走。
　　“白大夫，這法門是不是錯了？”
　　白悅山看了看徐誌穹的氣機走向，點點頭道：“要領妳已經掌握，不要再嘗試了，
　　五品技是我判官道門最兇險的技能，只有到瀕死之際，心痛至極之下，陰維脈郁結而脹，殺意才能在脈絡之間遊走，
　　因此，五品技罰惡無赦，只在瀕死之時可用，自己傷的越重，傷敵的氣力越狠，壹道細微的傷口，註入意象之力，具敵慘死之象，足以致命！”
　　學會了技能，卻不能輕易使用。
　　也不知第壹次使用這技能會是在什麽時候。
　　最好這輩子都別用上。
　　徐誌穹道：“妳說我以後不能再吃功勛，那我該如何晉升？”
　　白悅山道：“把吃下的功勛化掉。”
　　“化掉？”徐誌穹壹怔，“怎麽化？”
　　白悅山道：“罰惡可化，賞善可化，是非決斷之間亦可化，化解功勛的手段千千萬萬，但化解起來卻極為不易，
　　殺壹個惡人能得幾十功勛，殺幾十個惡人都未必能化解掉壹粒功勛，每化解壹粒功勛，妳都能感覺到體魄上的變化，
　　整個五品，妳要把之前吃下的所有功勛全都煉化在體內，待徹底煉化後，妳將脫胎換骨，得四品半神之軀。”
　　徐誌穹眼睛壹亮，他第壹次聽到半神的概念。
　　“半神，有什麽特別之處？”
　　“這卻不是壹兩句能說清的，”白悅山淡然壹笑，“四品修者稱之為半神，不僅體魄異於常人，而且心性也將超然於凡塵之上，此稱之為半神之性。”
　　“半神之性又是什麽？”徐誌穹越發覺得費解。
　　“就是無懼於世俗約束，得性情真諦，比如說……”白悅山忽然起身而舞，“妳且看我舞姿，能猜得出曲牌麽？”
　　徐誌穹對半神的期待降低了不少。
　　他感覺半神和半瘋之間沒有明顯的界線。
　　跳過壹曲，白悅山回到書案前，繼續彈琴，香爐裏的炭燒盡了。
　　香爐裏怎麽會有炭？
　　這是大宣的香道。
　　直接焚燒的熏香在大宣屬於下品，真正的上等熏香，是把香藥放在香爐上層，香爐下層放上木炭，在炭火的炙烤下，讓香藥散發出香氣。
　　白悅山壹揮手，香爐自動打開，香灰和炭渣自動清理出來，換上了新的香藥和炭火，不多時，怡人而淡雅的芳香，從香爐裏重新飄散出來。
　　徐誌穹對白悅山道：“白大夫，這是四品技麽？”
　　白悅山壹怔：“妳說什麽四品技？”
　　徐誌穹學著白悅山的樣子揮了揮手：“妳這麽壹揮手，能添茶，能添香，能添酒，要什麽來什麽，我也想學學這技法。”
　　白悅山笑道：“這技法妳卻學不會，此乃白某天賦，妳剛剛晉升，身子骨虛弱，且在我這裏靜養幾日。”
　　徐誌穹看了看這青山秀水，在這休個假也好。
　　“蒙大夫盛情，徐某便觍顏叨擾了。”
　　白悅山甚是歡喜，有些時日沒人與他作伴了。
　　瑤琴之上，曲調變得愉悅明快，白悅山邊彈邊道：“馬兄弟，妳能聽出這曲牌麽？”
　　徐誌穹以最快的速度把茶點吃完，起身抱拳道：“大夫，告辭。”
　　白悅山壹楞：“時，時才卻不是說……”
　　“徐某觍顏叨擾了，如今已經叨擾過了，而今該告辭了。”
　　說完，徐誌穹撒腿就跑。
　　天天陪妳在這考試，我有什麽打不開的心結，非得這麽糟蹋自己？
　　看著徐誌穹壹路飛奔的背影，白悅山大失所望。
　　失望之余，白悅山還有些擔憂。
　　“他背後好像有東西，好像那東西壹直看著他……”
　　徐誌穹回了中郎院，看見夏琥正在院子裏拾掇茶葉，徐誌穹上前在肥桃蛋子上捏了捏，夏琥先是晉升，又為徐誌穹擔心，這些日子茶飯不思，身子清瘦了些，原本彈手的蛋子，捏起來都沒那麽緊致了。
　　夏琥壹驚，猛然回身，正撞在徐誌穹的懷裏。
　　“妳回來了！”夏琥甚是歡喜，“我昨天還去找白悅山，他說妳正晉升，不能見我，我當那廝騙我，差點和他打起來。”
　　徐誌穹笑道：“剛升中郎就敢去打賞善大夫，真不愧是徐某娘子。”
　　夏琥擰了徐誌穹壹把：“這不都是為妳著急麽？”
　　徐誌穹壹撇嘴：“為我著急，卻還有心思賣茶葉。”
　　夏琥哼壹聲道：“瞧妳這話說的，不做生意吃什麽？日子不過了麽？”
　　兩萬兩銀子啊，娘子，兩萬兩銀子不夠妳吃壹輩子？
　　徐誌穹知道勸不動夏琥：“罷了，我幫妳就是。”
　　“妳幫我作甚？”
　　“幫妳收拾茶葉。”
　　“妳這半天光收拾桃子了，那兩瓣都快被妳擰下來了！”
　　“總覺得不那麽瓷實，這些日子妳要多吃些。”
　　兩人把茶葉收拾好，常德才和楊武剛從京城回來，見徐誌穹回來了，兩人甚是歡喜，趕緊上去幫忙。
　　拾掇好了茶葉，夏琥準備送到京城幾家茶莊去，徐誌穹道：“我和妳壹起去，見了我，這幫奸商不敢為難妳。”
　　夏琥攔住徐誌穹道：“妳去成什麽樣子，妳是衙門裏的千戶，可不能幹這等營生。”
　　“這等營生怎地？”徐誌穹笑道，“衙門裏有不少生意才真見不得光。”
　　“總之妳別去就是了，在家裏等著，我去去就回。”
　　徐誌穹搖頭道：“我不穿官服，就陪妳走壹趟，好些日子沒回京城，也想去逛逛。”
　　夏琥看了看常德才，常德才在旁道：“主子，這兩天京城雨大，沒什麽好逛的，主子剛剛晉升，且在家裏歇著吧。”
　　楊武道：“對，咱們歇著，吃吃果子，喝喝茶，沒看這兩天老常又俊了麽，她在花茶坊那學了不少本事，功夫厲害著呢，讓她好好伺候妳，那麽多花樣妳都沒試過……”
　　常德才踹了楊武壹腳，楊武趁機和常德才打鬧，試圖分散徐誌穹的註意力。
　　徐誌穹皺起了眉頭。
　　“妳們故意不讓我去京城，京城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夏琥搖頭道：“沒事，京城能出什麽事？那遭瘟的梁大官家都被妳弄死了，還能有什麽事，妳且踏實在家歇著，我陪妳歇著，不去賣茶葉了。”
　　徐誌穹看著常德才道：“妳不會撒謊騙我，到底出了什麽事？”
　　常德才低下頭道：“是承大統的事情。”
　　夏琥在旁趕緊把話題岔開：“對，對，盛大桶，給我盛壹大桶飯來，妳主子正嫌不瓷實，我且多吃些，好好養著那兩瓣桃子，給妳主子捏個夠，快去呀！”
　　“承大統！”徐誌穹壹皺眉，“太子出事了。”
　　夏琥扯住徐誌穹的衣襟：“這事能不管麽？”
　　徐誌穹搖頭道：“這事不管，以後要管的事情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