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娃娃,莫怕
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5
定下了由梁玉瑤出使郁顯國,嚴安清趕緊給千乘國光祿大夫洪祖昌送去消息。
洪祖昌之前被梁玉瑤和徐誌穹羞辱了壹番,但他還沒走。
受辱的事情,可以讓錄事官找補回來,但千乘皇帝吩咐的事情,必須得實打實的辦成。
在千乘國看來,宣國不能和郁顯國過分親近,否則會威脅到千乘國的地位,甚至威脅到千乘國的安全。
就算宣國不支持業關(郁顯老皇帝)復位,至少也得承認業關的身份!這樣才能給千乘國回旋的余地。
收到嚴安清的消息,洪祖昌滿臉笑容:“嚴首輔知大體,明大義,君王有此股肱,真乃貴邦之福也!”
嚴安清勉強笑了笑,不想與他多說。
從他嘴裏說出的贊美,聽著都讓人厭惡。
兩人定好,二月初啟程,前往千乘國都,神臨之城。
神臨之城?
真神降臨之城?
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徐誌穹還做出了些猜測:“他們的都城是不是曾經有過神降的傳說?”
梁季雄搖頭道:“若是依尋常人看,莫說他們都城,就是整個夜郎國也沒有過神降,
但若是依夜郎國人來看,他們都城卻有過許多次神降。”
徐誌穹詫道:“有便是有,沒有便是沒有,卻還分誰來看?”
梁玉瑤哼壹聲道:“夜郎國人,視夜郎國君為降臨於凡塵的真神,對國君不能稱呼陛下,更不能稱之為官家,要稱之為神君,神君降臨之地,故而稱之為神臨之城。”
自詡為神的國君。
看著梁玉瑤幾乎作嘔的神情,徐誌穹已經預見到了此次出使的結果。
結果就是不可能有任何結果。
作為內史令,梁玉瑤有建議權,在某些事項上甚至有權做出裁奪。
但她對夜郎國如此厭惡,她不可能為夜郎國說壹句好話,更不會答應夜郎國任何條件,夜郎國請她出使,到底是何目的?
只是為了留下梁玉瑤當人質?
長樂帝確實不會置梁玉瑤的生死於不顧,但也絕不會因為梁玉瑤而接受夜郎國的要挾,作為壹名國君,他清楚的知道梁家和大宣之間的界線。
想不清夜郎國的目的,但徐誌穹必須做好出使的準備。
梁玉瑤不能像徐誌穹那樣,帶上壹個陶花媛,就敢去郁顯國。
況且夜郎國和郁顯國不同,夜郎國對大宣有敵意,多帶人手過去,壹來為了梁玉瑤的安全,二來也要保證梁玉瑤不會受到輕視。
陪同梁玉瑤壹並出行的使者團,陣容非常強大。
梁季雄先點選了十名蒼龍衛,別看人數不多,但修為不低,都在五六品,這些年,蒼龍衛死的死,傷的傷,這些五六品的霸道修者,已經成了蒼龍殿的頂梁柱。
這十個人的首領,是蒼龍霸道“四品修者”,精於“外務”的梁賢春。
梁季雄很厭惡梁賢春,他知道這是個蠢人,本來不打算讓她隨行。
但徐誌穹親自點選了她,原因是,這是個聽話的蠢人。
“賢春啊,”徐誌穹語重心長道,“妳沒有四品修為這件事,我暫時還不打算告訴聖威長老,但妳桃子上刺的那些字,實在太紮眼了,無論洗澡還是解手,千萬小心些。”
和鐘參商議過後,徐誌穹讓余杉點選了壹百名武威軍,這壹百人都是打過仗的精銳,千人以下的戰鬥都能應對。
帶他們去,是做了最壞的打算,縱使夜郎國以武力脅迫,徐誌穹也有應對的手段。
他還讓李雪飛點選了十名青衣使,青衣使擅長行刺,關鍵時刻,可以除掉壹些關鍵之人。
梁玉瑤自己點選了十名紅衣使,紅衣使戰力不及青衣使,但擅長打探消息。
徐誌穹親自點選了十名提燈郎,提燈郎各種手段都有,臨危應變最強。
除此之外,韓宸讓童青秋率五名陰陽師隨行,林天正帶五名武師隨行,苦修工坊派十名匠人相隨,左楚賢也要帶人同去,被梁季雄阻止了。
“儒家弟子,不能前往夜郎國,會學來壹身惡習!”
整個使者團,算上梁玉瑤、林倩娘和徐誌穹,壹共壹百六十七人。
明面上的陣容到此為止,這是千乘國能忍受的極限,人數再多,就成了軍隊了。
但暗地裏的幫手不止於此,陶花媛帶了三十名陰陽師,隨時準備接應。
徐誌穹還把事情告訴給了上官青,他想知道夜郎國判官道的情況,徐誌穹也很希望能在夜郎國得到同道的幫助。
上官青連連搖頭道:“據我所知,夜郎國沒有判官。”
這就奇了怪了。
在徐誌穹看來,圖奴就是野人,在野人的地界都有判官,為什麽夜郎國沒有?
上官青道:“夜郎和圖奴接壤,我久居北境,從未見過夜郎國同道,倒也覺得好奇,
後來聽壹些圖奴判官說,在夜郎國,判官是第壹邪道,早在百余年前,就被趕殺殆盡了。”
“第壹邪道?”徐誌穹苦笑壹聲,“看來咱們道門地位挺高。”
上官青道:“兄弟,說笑歸說笑,那地方妳最好別去!”
徐誌穹搖頭道:“我非去不可。”
上官青嘆道:“妳就是和凡塵脫不開幹系,罷了,遇到事情便來罰惡司,我和同道會在暗中相助。”
……
諸事停當,到了二月初壹,梁玉瑤帶著使者團,從京城出發。
走到望安京東門,徐誌穹看到了壹老壹幼,兩個熟悉的身影,縮在街邊壹隅。
寒風凜冽,這兩個人破衣爛衫,瑟瑟發抖。
老者拿著個破碗,垂著頭,竭力躲避徐誌穹的目光。
那孩子時不時偷看徐誌穹壹眼,目光之中,有那麽點期盼。
是那祖孫倆,那對乞丐。
徐誌穹跨下了戰馬,走到兩人身前。
他曾給過老乞丐二十兩銀子,讓他做些生意,怎麽這兩人又淪落到了行乞的地步?
待問起緣由,老乞丐壹臉羞愧道:“我收了燈郎爺的賞錢,租了間房,擺了個茶水攤,本來也過了幾天好日子,
可沒想到得罪了地頭上的搗子,攤子讓人砸了,錢也讓人搶了,我們爺倆忍氣吞聲,本想換個地方做生意,沒想到搗子摸到了門上,把家裏剩下的那點錢,搜刮的幹幹凈凈,我們爺倆實在沒了生計,被房東趕了出來,且又做起了討飯的營生。”
徐誌穹皺眉道:“妳們受了欺負,怎不去找我?”
老乞丐嘆道:“我沒臉見妳,適才我都想躲著妳,可孩子非要看妳壹眼。”
徐誌穹盯著小乞丐看了片刻,小乞丐低下頭道:“燈郎爺,再給我們找條生路吧,我不想要飯了……”
老乞丐壹把抓住小乞丐,連連施禮道:“燈郎爺,他小,不懂說話,妳莫要見怪,看您壹眼就行了,看您平平安安,身子健朗,就夠了,我們走了。”
小乞丐不肯走,抓著徐誌穹的衣襟道:“燈郎爺,給我們個差事做,讓我們給妳看大門,掃院子,不要錢,給口吃的就行。”
老乞丐拉著小乞丐要走,卻拉不動他。
壹年沒見,這孩子力氣大了不少。
徐誌穹點頭道:“就依妳,記得我在望安河邊的老宅吧,讓妳爺爺去看院子,壹個月二兩銀子。”
老頭連連擺手道:“這不行,這怎麽使得!”
在大宣,替人看院子是個常見的行當,因為包住,壹個月也就給二、三錢銀子,還得是正經人家,沒人會雇個乞丐看院子。
可徐誌穹還真就把事情說定了,當即給了三個月的銀子,讓他老乞丐立刻去老宅。
老乞丐差點哭出來,想給徐誌穹磕頭。
可小乞丐似乎不太願意。
徐誌穹知道他為什麽不願意。
他想看的不是這座院子。
徐誌穹笑道:“娃娃,相識壹場,還不知道妳叫什麽名字?”
小乞丐搖搖頭道:“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小花子。”
“以後妳不是花子了,跟我做個書童,妳可願意?”
小乞丐連連點頭“我願意的!”
老乞丐壹把將小花子扯到壹旁;“燈郎爺,莫聽他胡說,他連字都不識壹個,哪能做書童,我也不敢給您看院子,我,我們這就走了……”
老乞丐有隱情,卻又不能說出來。
徐誌穹壹笑:“我說過的事情,豈能反悔,妳現在就去我老宅,這孩子以後跟著我,
另外妳再去壹趟掌燈衙門,把欺負妳們的那幾個搗子告訴給提燈郎,就說是我說的,三天之內,讓這群雜碎人頭落地。”
徐誌穹叫來兩名紅衣使,讓她們給小乞丐洗洗,幫他買壹身衣裳。
看著小乞丐的背影,徐誌穹胸前的潛輝鏡壹直跳動。
……
出了京城,壹路向東,梁玉瑤壹行前往礁州。
礁州距離京城五百多裏,按照出使的規矩,這壹路不能用法陣,必須壹步壹步走過去,這既是對千乘國的尊重,也是給沿途州縣壹個交代。
等到了礁州,來到海邊,千乘國光祿大夫洪祖昌先到壹步,準備好了船隊,迎接宣國使者。
徐誌穹看了看千乘國的船隊,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旗艦很是氣派,船艙共有七層,甲板也比宣國的海船大了整整壹圈。
可徐誌穹告訴梁玉瑤,不能坐他們的海船。
坐了他們的船,吃喝用度,全都聽從他們的安排,到了海上,使者團壹行,只能任憑夜郎人擺布。
宣國準備好了船隊,旗艦小了些,但比夜郎人準備的船只更適合戰鬥。
船上有三百名船工,這三百人既是船工,也是戰士。
船上還有壹名擅長水戰的將領,是壹名兵家五品,名叫宋景隆,楚信稱他為海長蟲,是大宣為數不多擅長海戰的將軍。
旗艦之外另有兩艘戰船,每船容納兩百人。
對於徐誌穹的舉動,洪祖昌頗為不滿。
“運侯,去我千乘,理應乘我千乘之船。”
“此言差矣,洪大夫來時,大宣也沒派船接妳,不還是妳自己乘船來的?”
洪祖昌嘆口氣道:“也罷,老夫自己乘船來的,也自己乘船回去就是!”
徐誌穹壹把將他攔住:“洪大夫的意思是各走各的?這豈不傷了兩家和氣,我們沒接妳來,總得盡了地主之誼,把妳送回去,船艙都給妳打掃好了,洪大夫,請吧!”
徐誌穹連哄帶挾持,把洪祖昌壹行人送上了大宣的海船。
尉遲蘭正幫徐誌穹拾掇行李,小乞丐也在壹旁幫忙。
他的力氣確實大了不少。
因為他身上有修為。
有人幫他做了掩飾,能騙過罪業之瞳,卻騙不過被朱雀真神賜予了靈性的潛輝鏡。
有人想把這孩子安插在我身邊做細作。
娃娃,莫怕,且隨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