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決戰斯提加堡

　　“上古血脈之子！”
　　昏暗的大廳。
　　四名威戈佛特茲的話語擲地有聲。
　　躺在沙發上的莉迪亞神色壹凜，震驚地看向面無表情的獵魔人，
　　威戈佛特茲苦心布局了數十年，求之不得的寶物，居然在這麽壹個變種人體內流淌？
　　“妳擁有上古之血的莫測神力……”四個男人看著獵魔人，戳破了壹段往事，“又跟希裏、傑洛特關系匪淺，為了保護她選擇與裏恩斯作對……”
　　“所以妳曾經幫助過希裏背後的辛特拉？通過洞見能力瞥見的未來，警告他們尼弗迦德的入侵。”
　　“導致辛特拉大肆追捕城中間諜、向弗爾泰斯特請求支援，提前聯絡史凱利傑群島的德魯伊聯手驅散海上風暴、並在瑪那達山谷設下埋伏……”
　　“是妳，神出鬼沒擊殺尼弗迦德五名術士！”
　　“是妳，在辛特拉之戰中，偷襲門諾·庫霍恩元帥！”
　　“妳險些破壞我的計劃！”
　　術士目光炯炯。
　　羅伊暗自深吸了壹口氣。
　　後腰處的手指抖了抖。
　　僅憑借莉迪亞傳送的幾個畫面，就把自己的所作所為翻個底朝天。
　　不愧為威戈。
　　他搖頭輕笑，“我不懂妳的意思。”
　　“我無法看穿妳的內心、無法窺探妳的命運，這種詭異的遮掩能力，正是上古之血最顯著的特征之壹！”
　　“妳否認也沒用！”
　　“這就是個奇跡……”威戈佛特茲再次贊嘆，“根據我從古書和文獻中查到的資料，上古之血只在辛特拉雌獅卡蘭瑟這壹系以及她祖上流淌。”
　　“那麽閣下，”羅伊忽而打斷道，“妳為什麽不對卡蘭瑟或者帕薇塔出手，而要選擇希裏。”
　　這是他心底壹直以來的疑問。
　　既然卡蘭瑟，帕薇塔、希裏體內都有上古之血。
　　為何這位術士壹味地緊盯希裏，而在最初，把帕薇塔拱手讓給恩希爾為妻？
　　……
　　“很簡單，卡蘭瑟和帕薇塔的血脈濃度都不如希裏，這小家夥身上恐怕發生了返祖現象，上古之血濃度異常增加。”
　　“而且她如今年紀最為合適，從未生育。”
　　“她肚子裏孕育的第壹個胚胎，將繼承最純正的上古之血！這才是我的目標。”
　　羅伊心頭壹寒。
　　威戈話音壹轉，
　　“而妳，壹個名不見經傳的獵魔人，遊離於這三位血脈者之外，卻獲取到偉大的力量。”
　　“妳是怎麽做到的？”
　　他表情狂熱充滿了渴望，沈溺在自己的節奏裏。
　　“只要妳告訴我答案，妳想要的東西，我統統給妳！”
　　“權利、金錢、美色、力量……”
　　羅伊笑了笑，曾經有個男人也這麽誘惑他。
　　然後被驅逐，遠離自己身邊十年。
　　“我說過，都是太陽之血的功勞。”
　　“獵魔人，別太貪心。”
　　“妳想保希裏平安。”威戈緩緩踱步，鐵棍在手中雜耍般靈活旋轉，仿佛在做著準備活動，“倘若妳的方法幫我實現宏圖，她就不會受到傷害！”
　　“畢竟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有若天淵，壹旦開戰，妳難免小命不保。”他的話自信到狂妄。
　　“妳幫我獲得上古之血，我們聯手合作，掌控這個世界如同探囊取物。”
　　“不，不止是當前的世界，其他世界，咱們可以並肩開啟這場異世之旅！”
　　“最強法師搭配最強獵魔人。”
　　“妳感受到了嗎？”威戈嘴角咧開壹抹燦爛的弧度，激動地說。“這是何等光輝的前景！”
　　……
　　“抱歉，我拒絕。”羅伊看向法師的眼神帶著深深的忌憚、和壹絲鄙夷。
　　“妳的眼神為什麽怎麽奇怪？難道妳又窺探到了城堡裏的秘密，我的實驗室？”
　　羅伊默認。
　　威戈恍然大悟般繞著他轉圈，語重心長地勸解，“羅伊，妳該知道，人和人之間天生便分出了三六九等。”
　　“擁有力量的人，不僅能掌控自己的命運，還能主宰他人的生殺大權。”
　　“這就是萬千世界不變的真理。”
　　“我實驗室裏的女人，固然孱弱可憐，死了為數不少，但她們的犧牲讓我成功建立壹套提取上古之血的方法。”
　　“她們死得意義非凡！”
　　威戈佛特茲的語氣充滿了理所應當。
　　“妳，作為上古血脈之子，別讓泛濫的同情心影響野心和意誌。”
　　“這番論調聽起來有些道理。”羅伊頷首，又搖頭，“可惜，偏偏缺少了壹個至關重要的東西。”
　　“什麽東西？”四位術士挑了挑眉毛，身體略微前傾，露出壹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人性。”羅伊目光直視左手那位法師，十指捏得哢嚓作響，“威戈佛特茲，妳以為自己是神？妳憑什麽剝奪壹個不相關者的生存權利？把無辜的女人們抓來，用強迫性的手段讓她們孕育後代，傷害、折磨她們……只為了建立妳那套殘忍的理論！妳已經走火入魔！”
　　威戈也不生氣，反而微微壹笑，笑容中帶著嘲弄，“我沒聽錯？妳，壹個流浪的變種人，跟我，壹個魔法大師、巫師會成員、探討人性。”
　　“何其高尚的德行啊。”
　　“諾維格瑞發生的事，還沒讓妳認清楚現實？！”
　　“妳跟那群凡夫俗子講人性。”
　　“他們卻把妳視做洪水猛獸、用唾罵、偏見、來侮辱妳！”
　　“既然如此，妳為何不成全他們？”
　　“去他媽的人性！”
　　“這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懦弱而尋找的借口！”
　　“上古血脈之子，妳不該受它束縛。人生就是壹場棋局，既然妳有資格成為棋手，那就全情投入，別被外物左右。”四名術士包圍住羅伊，並且已經距離他很近，就差壹點踏入警戒線。他壹手撐著鐵棍，另壹手遙遙朝著獵魔人伸出。
　　“加入我，放開手腳，跟我幹壹番震驚萬界的偉大事業！”
　　“別擔心，妳並非處女，甚至不是個女人，自然無法為我提供胚胎，我苦心鉆研的理論對妳毫無作用，我不會傷害妳。”
　　……
　　“威戈佛特茲，妳的建議非常誘人。”羅伊捂著臉深吸壹口氣由衷地說、臉上心動和猶豫不加掩飾，
　　如果他降臨這個世界之初遇到人不是雷索，而是威戈。
　　在這位強大傲慢，極端自我的法師教導下，他也許會踏上另壹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但眼下，不做他選。
　　“但我拒絕。”
　　“為什麽？”
　　“因為我有朋友、親人、和我所愛的人。愛是人性的底線，妳卻讓我丟掉它？”
　　“我擔心，壹旦丟掉底線，就再也無法回頭。”羅伊語氣中隱隱有壹絲掙紮。
　　“啊哈？我現在明白了，妳還太年輕、天真！認不清現實！”法師註視著沙發上的獵魔人，語氣不容置疑，“妳需要壹個人生導師來指引方向。”
　　“我來，如何？”
　　四目相對。
　　壹雙漆黑的眸子充滿了野心和渴望。
　　壹雙異色瞳孔中燃起了火苗，以充沛的戰意為養料！
　　昏黃的堡壘，狂風勁吹！
　　壁爐的火星劈啪作響。
　　墻面上投影下壹團蠕動、跳躍，魔鬼般可怖的血色陰影！
　　壹頭巨大無朋的章魚從沙發附近六人的腳下跳出。
　　呼啦啦——
　　揮舞無窮無盡、充滿彈性、吸盤收縮的血色腕足。
　　圍住羅伊的四名法師，臉上維持著自信的神情，猝不及防被裹成了血繭，
　　“唰——”
　　空氣被撕碎。
　　半空中掠到過壹道猩紅的劍光。
　　血繭之下四道身影瞬間壹分為二。
　　但沒有壹滴鮮血飛濺。
　　只有“啵啵啵”的破碎和幻滅。四個威戈佛特茲好似被戳破的氣泡，被攪亂的水中倒影。
　　化作虛無。
　　四道身影全都是以假亂真的幻象。
　　獵魔人心頭壹沈，五指連續勾勒，金黃和漆黑的法盾籠罩周身，腳下流轉萬花筒般的亞登光環，他握緊劍刃端立於大廳中央。窮極目力四下搜索。
　　空蕩蕩的墻壁、爐火、燭臺、沙發、餐桌。
　　重傷無法動彈的莉迪亞。
　　但就是沒有他。
　　“哈哈，羅伊，妳為什麽不聽勸呢？”
　　威戈佛特茲戲謔的聲音，從大廳的四面八方傳來，回響不絕。
　　就仿佛他有無數分身，他無處不在。
　　“妳以為妳能砍菜切瓜地殺死精靈術士，殺死裏恩斯，妳就能殺掉我？”
　　“要知道，在此時此地，在我的斯提加城堡裏，妳的行為就是逆水行舟、迎風撒尿……現在，正朝龍卷風撒尿。”
　　“我就大發慈悲地把妳滋醒。”
　　“讓妳認清楚差距，我也見識見識，妳的上古之血，發展到哪壹步。”
　　雷鳴聲炸裂，然後數道耀眼的閃光照亮整座大廳，好似雷蛇掠過半空！
　　沙發好似被暴風雨掀翻的木舟重重撞上了墻壁，上下顛倒。
　　女術士莉迪亞被埋在裏面，痛哼壹聲沒了動靜。
　　而羅伊身上的護體法盾牌剎那間分崩離析。
　　電光火石，他被徹底麻痹前，扣動了扳機。
　　嗖——
　　弓弦震動。
　　弩矢劃過半空，火星四濺，壹條黝黑的合金鐵棍疾風閃電般從空氣中揮過，又隱沒。
　　卻精準地將弩箭擊飛。
　　同時身體滋滋冒煙的獵魔人從雷爆中心消失，出現在樓梯口。
　　姿態好似拉開的勁弓，雙手握持的阿隆戴特被他舉在臉側，宛如離弦之箭！
　　劍尖對準樓梯口壹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變幻不定的血色光圈縈繞他身後，有若猩紅巨蟒，粗大的軀幹順著這壹劍卷向身前。
　　威戈佛特茲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右手提著鐵棍，左手做了個簡單的手勢，手中噴出咆哮的火焰。
　　磅礴的魔力隨之湧動。
　　鋪天蓋地的烈焰，在羅伊身前炸裂。
　　火焰惡龍，將他整個吞入腹中。
　　“砰！”
　　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大廳，天花板上的灰塵、碎片簌簌墜落。
　　羅伊的身體好似被攻城錘撞中，狠狠地拋飛出去，撞上大廳的石壁，花崗巖上浮現壹大片蛛網般的裂紋，“初次登陸”的油畫哐當壹聲墜落在地！
　　大廳裏彌漫開刺鼻的煙味兒。
　　他無力滑落在地，幹裂的嘴唇裏吐出壹口血。
　　四肢顫抖，渾身皮膚焦黑、發紅，好似被烤熟壹般冒出白煙。
　　模板之中，生命值觸目驚心地減少三分之二。
　　但獵魔人終於找到巫師的真身。
　　眸光轉動。
　　寶石標記瞬間掛上威戈的身體。
　　“唉！”矗立在樓梯口的人影搖頭，左手擒著壹枚嗞嗞作響的閃電球，“羅伊，我之前怎麽說來著，我已經分析過妳。”
　　“而妳對我的實力壹無所知……在整個北方，我已經有三十多年，沒有遇到過對手。”
　　“所以我才說，這個世界無聊透頂。”
　　“事實上，我掌握著三百五十五種法術，有上萬種組合致妳於死地。”
　　“多得是手段，讓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為什麽就不能乖乖合作，偏偏要吃盡苦頭？！”
　　“唔……”
　　獵魔人悶哼壹聲，的身體猛地往旁邊壹滾，躲開電球。
　　電弧貼著墻壁濺上他後背皮甲，身形壹顫。
　　激活！
　　壹股溫潤的暖意頓時湧出四肢百骸。
　　幹涸的生命力瞬間拉滿。
　　被燒焦、發紅的皮膚肉眼可見地恢復原狀！
　　“嘖嘖！”
　　威戈贊嘆。
　　獵魔人五指勾勒。
　　漆黑的柯蘭普法印迅速凝形，壹道外形酷似他的幻象跳出魔力洪流，擋在他面前。
　　“砰！”
　　然而分身壓根來不及接過手弩。
　　轟鳴聲中，腳下地面震動。
　　威戈手中放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火球、閃電、強風，交織成壹片首尾相連不停旋轉的霓虹光圈，洶湧而至。
　　淹沒了幻象，玻璃般破碎！
　　壹道龐大的黑影緊隨其後，硬扛著魔法、撕碎了光圈。
　　披甲黑龍搖曳骨刺猙獰的頎長錐尾，支撐天花板的圓柱四分五裂。
　　地面好似被鋤頭犁開的土壤、翻轉、破損，滿是凹坑。
　　家具、裝飾，灰塵，天花板的水晶燈、被龍翼攪動的狂風吹亂，顛覆、掉落。
　　龍首怒張的額血盆大口之中。
　　獵魔人持劍沖鋒，黑發被火焰燒焦，臉上大片水泡和烏黑的血管交織，白骨般的劍刃發出戰歌般高亢的鳴響，異色瞳孔死死鎖定樓梯口傲然而立的法師。
　　深呼吸——
　　“伏斯！”
　　聲波滌蕩！
　　橫梁破裂、墻面顫抖，窗戶玻璃破碎傾瀉。
　　法師似乎被龍吼命中。
　　眼中笑意收斂。
　　神態剎那間恍惚。
　　這壹恍惚。
　　黑龍已然沖至身前。
　　震懾！
　　獵魔人瞳孔倒映無邊血色，
　　虛空中浮現壹片浪濤洶湧的血色汪洋。
　　連通天地般的觸手撕碎海面，壹頭長滿鋸齒、吸盤、揮舞萬千觸手、形容可怖的章魚躍出海面。
　　滋滋。
　　大廳之中的空氣泛起粘稠的血光。
　　章魚將威戈佛特茲壹把纏住。
　　收縮、擠壓！
　　“砰！”
　　樓道被漆黑龍形撞出壹個大洞。
　　利刃入肉。
　　阿隆戴特連人帶觸手壹同穿透，將他釘在身後石階之上。
　　而獵魔人左手擒出古威希爾。
　　打橫劈出壹道半月形的血色劍氣。
　　血光照亮整個大廳。
　　血繭壹分為二。
　　石階被劈出壹條恐怖的裂口。
　　但渾身狼藉的獵魔人心頭毫無喜色，如墜冰窟！
　　沒有經驗提示！
　　標記忽而消失！
　　他壹矮身。
　　正準備貼地滾動。
　　隨即有壹股巨大的魔法能量懾住他的身體。
　　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蒼白、潰爛的手臂從他身周空氣裏鉆出，宛如爬出地獄的死靈，帶著瘆人的哀嚎纏住了獵魔人大腿。
　　“砰！”
　　緊接著腦後生風。
　　羅伊竭力偏轉身體，仍然沒能躲過這迅疾絕倫的壹棒。
　　側臉壹陣劇痛。
　　他迎面倒在石梯之上，
　　鼻梁斷裂，腦子嗡嗡作響。
　　身體滑落了下來。
　　而他身後鬼魅現身的法師，手中六尺鐵棍以驚人的敏捷揮動。
　　“砰砰砰！”
　　棍棒旋風、蜻蜓點水般四下。
　　大廳裏回蕩起清脆的骨骼斷裂聲。
　　法師敲斷了獵魔人的四肢，翻轉手掌，無形的魔力將他翻了壹圈。
　　他躺在那兒，臉上好似開了壹個染坊，紅的、青的……淒慘至極。
　　他喘氣粗重，宛如壹條離水太久，快要窒息的魚兒。
　　“羅伊，我的好朋友。”
　　威戈佛特茲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欣賞這壹幕，眼中帶著壹絲惋惜，
　　“這就是妳的所有底牌？可惜，差得太遠。妳戰鬥經驗還是太過匱乏，連真假都分不清，雖然我獨創的法術，比普通法術更擅長以假亂真。”
　　他語氣充滿惋惜和關切，壹副不忍心晚輩受苦的惋惜模樣。
　　“苦頭吃夠了嗎？”
　　“妳在肉體之痛中大徹大悟了嗎？”
　　“我承認，我欣賞妳，因為妳在獵魔人裏的遠見卓識，妳身懷的高貴血脈，妳這個年紀的戰鬥力。都不遜色於我。我從妳身上看到了另壹個自己。”
　　“但我對妳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妳仍冥頑不靈！”
　　“妳將從平等的合作的名單上消失，變成毫無人身自由的實驗對象。”
　　“咕嚕……”
　　獵魔人異色瞳孔死死瞪著他。
　　壹枚遺忘之橡實，順著空間傳送到他口腔裏。
　　羅伊喉嚨蠕動，做了個微不可察的吞咽動作。
　　遺忘之橡實，滑落入肚。
　　澎湃到極致生命力瞬間籠罩住他重傷殘疾的身體！
　　模板上瘋狂閃爍綠光。
　　妳食用用了遺忘之橡實。
　　體質達到25點，免疫了毒性，獲得增強。
　　體質：25→30
　　生命值：100/330→380/380
　　魔力值：200/310→310/310
　　傷勢全部治愈。
　　……
　　手指緊握成拳。
　　他看向威戈佛特茲。
　　彌漫的殺機中，數道龐大陰影受到號召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