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海上的航船

　　暖黃色的燈光下。
　　千裏鏡兩頭。
　　暗金瞳孔的獵魔人正與美艷的女術士討論得火熱。
　　“珊瑚，關於獵魔人的配方，其實不止貓派。機緣巧合之下，我還拿到了飛獅怪學派的配方！”
　　“嗯？”麗塔·尼德似乎壹晚上聽到了太多好消息，楞了壹下，眼神放空，紅唇微張，美艷的俏臉多了壹絲呆萌的氣質。
　　“小壞蛋，之前妳沒可提到去過哈克蘭啊，從哪裏弄到的飛獅怪配方？”
　　女術士雖沒見過飛獅怪獵魔人，但她從久遠的文獻裏看到過，飛獅怪獵魔人來自藍山以東的澤瑞坎或者哈克蘭。
　　“我在壹個神秘的商人手中‘買到的’，當時可花了我‘大價錢’。”羅伊忍住心頭的笑意，往日裏端莊冷艷的女士，會很少露出這副失態的表情。
　　不過羅伊更喜歡她這副表情，多了幾分生動和親切。
　　以後得多讓她吃驚吃驚。
　　接下來，獵魔人把配方攤開在千裏鏡前，任由另壹頭的女術士轉譯、記錄。
　　“呼……綠色突變物、藍色、紅色，大約6:1:1，和蛇派完全不同的比例……母親的眼淚，黑麥芽汁……成分存在諸多差異。”
　　她盯著哪壹張薄薄的紙片，美目放光，俏臉緊繃，透出壹絲研究者的狂熱，幾乎要當場動手實驗。
　　術士或多或少都有些實驗成癮的癥狀。
　　兩分鐘後。
　　“額……珊瑚，配方妳也看過了，心頭也該有點底。那麽能不能給我個準信兒？貓派、飛獅怪、蛇派三者相比，哪種青草煎藥更安全壹些？”
　　“我不能確定，得親自主持壹次試煉，拿到有效數據，對比分析過後才知道，而我目前只為妳主持過蛇派試煉。”
　　“但根據這份配方和我個人的看法。”
　　“三者之中，要論危險性，貓派大於蛇派大於飛獅怪……”
　　那麽第二次青草試煉，選擇飛獅怪配方最穩妥？
　　羅伊揉了揉太陽穴，抿緊嘴唇，猶豫地問出那個驚世駭俗的問題，“如果已經通過某個學派的青草試煉，能否進行第二次青草試煉，選擇另壹個學派的配方？”
　　“小壞蛋，妳怎麽會產生這種危險想法？”麗塔·尼德放下手中的配方，俏臉湊到千裏鏡前，雙手環胸，語氣嚴厲，“突變配方不可混用，妳千萬別亂來！”
　　羅伊心頭壹沈，
　　女術士解釋道，
　　“每個學派的配方都經過數代人的研究，上百次改良。”
　　“直到獵魔人和研究突變的術士反目成仇……改良才無法繼續，配方才徹底固定下來，不同學派的配方有融合重疊之處，但也存在藥性相沖、矛盾之處。比如蛇派和飛獅怪。”
　　“不管是同時服用這兩種煎藥；還是壹前壹後，度過第壹次試煉，再來第二次，藥性的沖突都會無法避免。”
　　“它們會在妳身體內鬥爭，大肆破壞，讓妳痛不欲生！再加上煎藥本身的致死性，大概率會——”女術士某種冷光閃爍，“要了妳的命！”
　　“妳的意思是二次服藥，比第壹次服用更致命？”
　　羅伊眼中閃過壹絲恐懼，至今他還能清晰回憶起梅裏泰莉女神殿裏，那生不如死的幾個月。
　　如果不是全面恢復能力，他的墳頭草也該有三米高。
　　但再危險，他還是得繼續。
　　這是提升獵魔人等階的必經之路。
　　何況想要獲取力量，又哪能不冒點險？
　　“其實照理說，完成壹次青草試煉之後，魔藥耐受性理應爆發性增長。”
　　“對抗第二劑青草煎藥的能力也會增強，通過概率變大才對！”
　　……
　　“妳的考量也不無道理，可惜沒有真實數據對比……我也未曾聽聞，哪個獵魔人服用兩種不同青草煎藥。”
　　“我只能根據經驗判斷，兩者相抵，試煉會變得更危險！”
　　麗塔·尼德聲音突然轉柔，目光細細打量獵魔人的臉龐，
　　“我大概能猜到妳的想法，通過二次突變，來進壹步增強實力？但聽我壹句勸，與增加的危險相比，那點力量不足掛齒……青草煎藥存在重合之處，二次服藥的提升也不如妳想象中大。”
　　“妳還很年輕，羅伊，還有很多長壽者的樂趣未曾享受過……犯不著冒著巨大的生命危險進行二次突變……老老實實跟著光頭野蠻人學習獵魔人之道，循序漸進，才是正途。”
　　“如果我有很重要的理由，不得不進行第二次突變……”暗金的瞳孔註視著女術士光潔細膩的臉頰，帶著壹絲懇求，“妳能幫我嗎，珊瑚？我只認識妳壹個女術士！”
　　千裏鏡前的女人抿了抿紅唇，有些生氣地別過了臉，胸膛前浪濤起伏。
　　好壹會兒才回復平靜。
　　“妳指的是立即、馬上？”
　　“不，還得等幾個月，在貓派的青草試煉以後……畢竟煎藥所需的材料我還沒準備齊全。”
　　他還得儲滿經驗。
　　從凱爾·莫罕歸來，就差不多就是時候。
　　“倔強的小壞蛋，妳就這麽想死？！那好，到時候我會幫妳……看看能不能針對性，稍稍地改良壹下配方。”女術士嘆了口氣，明媚的眸子裏帶著壹絲探究，是什麽給了這個年輕的男人不懼死亡的底氣？
　　“如果效果不佳。”她幽幽地說，“也算是由我，親手送妳最後壹程。”
　　“咳、咳……”羅伊臉色閃過壹絲血紅，拍了拍胸口，深吸壹口氣，“珊瑚，青草試煉的事就這麽說定了？”
　　她鼻子裏發出輕微的哼聲。
　　“那麽進入第三個話題，妳身邊有沒有實力強大，關系不錯的術士？按照魔力深厚程度論，能排得上術士協會前三的？”羅伊期待地問。
　　強化上古之血的三種材料之壹，強大施法者的血液精華，也能從珊瑚這兒想想辦法。
　　“小壞蛋，今天晚上難題壹個接壹個，難不成把我當成了魔法許願機？”千裏鏡另壹頭的女術士微微揚起了下巴，眼神不悅！
　　說完這話。
　　“啪——”
　　她鼓了下掌。
　　屏幕的光芒瞬間熄滅，
　　房間恢復了安靜，獨留獵魔人坐在破爛的房間裏，吹著冷風。
　　“看來我逼得太急了，禮物還沒送出去。”羅伊嘆了口氣，心中也有幾分愧疚。
　　壹見面就老是提出請求確實不妥。
　　同時，他也有所明悟，對付女人還是應該先禮後兵，先來幾句甜言蜜語叩開心扉，再——
　　“哢嚓——”
　　房間裏光線突然又亮了起來。
　　魔法屏幕重新凝聚，露出那張美艷的俏臉。
　　透過千裏鏡，她正好看到獵魔人微微張著嘴，哀嘆加錯愕的表情。
　　頓時捂著紅唇，銀鈴般嬌笑個不停，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睡袍下春廣乍泄。
　　“小壞蛋，我就喜歡看妳這副驚訝的表情！傻得像頭蠢驢。”
　　芊芊十指往千裏鏡上壹點，仿佛隔空點到獵魔人的腦袋，她忽而收住了笑聲，語氣壹轉，“不過……也傻得挺可愛的。”
　　“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說說吧，法力強大的術士，我自然認識，但妳找他們有何貴幹？”
　　“這——”羅伊揉了揉微微腫脹的臉頰。
　　女人不管多少歲，都是這麽善變的嗎？
　　說變臉就變臉。
　　“能不能幫我聯系聯系，我想和他們談壹筆生意，收購壹個單位的血液精華？”
　　“妳說啥？”
　　“術士的血液精華！”羅伊見女術士臉色不對，趕緊解釋道，“我們可以先簽訂魔法契約，絕不會利用血液傷害他們！”
　　“天真！事情哪有妳想的那麽簡單？”麗塔·尼德搖頭，“別說是血液精華，就算是壹滴血，他們也不可能給妳……”
　　“那種程度的法師，考慮的就不是表面上的問題，還有很多深層次的原因！”
　　“不過也不是毫無辦法……”女術士垂下眼簾，俏臉上閃過壹絲猶豫。
　　“那還是算了吧。”羅伊也不想反復逼迫壹個同伴，此路不通，自有另壹條路。
　　索性豁達壹笑，
　　“對了，珊瑚，告別之前，我還有件禮物給妳。”
　　“什麽禮物？！”
　　話音落。
　　“轟隆——”
　　房間裏忽然刮起狂暴的氣流，窗簾被吹得飛出了窗外，虛空之中鉆出壹扇方形門扉。
　　女術士從漩渦狀的氣流裏輕盈地躍了出來。
　　短短數秒，睡袍換做壹身高貴的紫色低胸長裙。
　　她已然畫上了淡妝。
　　艷色逼人，容光煥發。
　　壹張俏臉湊到獵魔人面前。
　　近到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女術士笑語盈盈，美目流盼。
　　羅伊呼吸壹滯。
　　怎麽感覺，這女人早就做好了準備？
　　“禮物是……”
　　“等會再說！”
　　麗塔·尼德忽然打斷他的話，拉起他的手。
　　纖手壹揮，咒語傾吐。
　　洶湧的魔力震得吊墜劇烈抖動。
　　“轟隆——”
　　房間裏迅速張開第二扇傳送門。
　　兩人湧了進去。
　　澎湃的氣流將整個房間的床鋪、被子吹得亂七八糟。
　　巨大的動靜。
　　很快，壹個目如琥珀，身材強壯的光頭肌肉男，壹把拉開了門扉。
　　探頭壹望，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間，和那盞尤帶著余溫的千裏鏡。
　　“唉！”
　　毫無疑問，麗塔·尼德，那個壞女人，再次拐走了他的弟子！
　　“這小鬼，遲早要被吸成人幹！”
　　……
　　皎潔的月光下。
　　獵魔人和女術士出現在壹艘獨木舟中。
　　兩人相對而坐，膝蓋緊緊貼著。
　　身邊是碧波萬頃，壹望無垠的大海。
　　濕潤微腥的海風撲面而來，吹起對面火紅的秀發，調皮拂過獵魔人的臉頰。
　　他聞到了女術士身上飄過來的，馥郁的玫瑰香氣。神情微微恍惚。
　　究竟怎麽回事，莫名其妙就被珊瑚帶到了海邊，壹艘獨木舟之上。
　　她不是要睡美容覺嗎？
　　“小壞蛋，果然沒有讓我白等，妳準備的禮物在哪兒？”麗塔·尼德目光灼灼看了過來，伸出小手。
　　“給，妳試試，看看喜不喜歡。”羅伊摸了摸鼻子，從空間裏取出那根珍珠項鏈。
　　來自阿爾方斯莊園密室。
　　另壹塊巨大的皓石則被坎蒂拉要了去，準備鑲嵌到彎刀之上。
　　月光灑落在壹粒粒美輪美奐的珍珠之上，絕美的月色被珠串兒剪裁。
　　瑩潤的光芒蕩人心魄。
　　女術士壹眨不眨地盯著珍珠項鏈，蔚藍的眸子述說著喜愛，俏臉上的歡快洋溢而出。
　　沒有女人能抵擋珠寶的誘惑，她也不例外。
　　但她沒有急匆匆地接過項鏈，而是轉過身，背對獵魔人，把披肩的秀發挽到壹邊，露出天鵝般修長的脖子……
　　羅伊楞了壹下，暗金瞳孔在項鏈和脖子間轉悠了壹圈，
　　這才明白過來。
　　小心翼翼地，仿佛擦拭瓷器壹般，動作輕柔地為她戴上了珍珠項鏈，指肚撫過光滑細膩的皮膚，能感受到驚人的熱力和彈性。
　　女術士轉過身，輕輕把他的手捧在懷裏，秋波蕩漾，紅唇嬌艷。
　　“怎麽樣，妳覺得好看嗎？”
　　羅伊註視著璀璨的月光、星光，和眼前盈盈流轉的目光。
　　搜腸刮肚，總算想出壹通溢美之詞，
　　“妳走在美的光彩中，像夜晚，皎潔無雲而且繁星漫天；明與暗的最美妙的色澤，在妳的儀容和秋波裏呈現。”
　　“油嘴滑舌！從哪兒聽到這些甜言蜜語。”
　　“我也記不得了，也許是從奧克斯嘴裏聽到的。妳不喜歡？”
　　“再來幾首，我很喜歡！”
　　悠揚的詩歌之中，木船駛出了海岸，溫柔的海浪敲打船身。
　　兩個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就是妳的理想嗎？珊瑚，劃著木船出海旅行？”
　　“小壞蛋，不願意陪我嗎？”
　　“沒，只是聽說對岸的歐飛爾很遠很遠，恐怕得劃上幾個月。”
　　“每天前進壹些，總能到達的。”
　　“可要是木船被海浪和風暴吹翻了呢？”
　　“那就再找壹條船。”
　　“有個問題，妳壹直避而不談……”女術士聲音響了起來，“當初妳在夢話裏透露，不讓我去索登山，這是什麽原因？”
　　“那涉及的東西就太多了，是個很長的故事……關於壹個夢境。”
　　“沒關系，今晚時間還早，妳慢慢說，我慢慢聽……”
　　珊瑚靠著羅伊的大腿，眸光溫柔似水。
　　而獵魔人劃著木船，娓娓講述。
　　兩人壹起，向著不遠的海面之上，壹輪皎潔的月色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