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壹章 再見希裏

　　“哢嚓！”
　　淡綠色的包鐵橡木門輕輕地閉合。
　　魔法燈光下。
　　壹身華麗束腰外套，披著灰色披風的獵魔人站在大門前，鞠躬行禮。
　　壹雙淡綠色的大眼睛掃過他的臉。
　　跳下椅子的嬌小人兒卻猛然止步，臉上的驚喜轉為茫然，小狗壹樣抽了抽鼻子。
　　“妳，妳是誰？”
　　“希裏，”獵魔人無奈地苦笑，“壹年多不見，就認不出我了？我是蝮蛇學派獵魔人羅伊！”
　　辛特拉的小公主皺著眉頭，目光細細滑過他的眉目、鼻梁、嘴唇，耳朵尖，異樣地熟悉，然而又跟她印象中，那個瘦削清秀的少年有極大不同。
　　“不！”她板著小臉認真地說，“羅伊的眼睛是暗金色的……身材也比妳瘦多了，而且妳脖子上也沒有蝮蛇學派的吊墜，休想誆我！”
　　柯麗爾頓時緊張地張開雙手擋在獵魔人面前，像壹只護犢的小母雞，
　　“我警告妳，不許靠近公主，立即離開，否則……”小圓臉，癟了癟嘴，挺起小胸脯，臉上害怕地快要哭出來，“我叫人了啊！馬上會來壹群士兵把妳拖出去砍頭！”
　　“每個人都會成長，樣貌隨之發生變化。”羅伊表情仍然溫和，伸手在虛空中壹揮，就變魔術似地抓出壹枚扭曲的蛇形吊墜，展示給兩人，“就像殿下妳，不也長高了？”
　　“而且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就在這間屋子裏，我曾經給妳們倆講過‘殺手裏昂和馬蒂爾德’、另壹個版本的‘長發公主’、‘醜小鴨’、‘小紅帽’的故事。”
　　“妳們倆被嚇哭好幾回。”
　　他笑了笑，
　　“我們在柯麗爾的小圓臉上畫烏龜，在布洛克萊昂森林裏冒險……那時候妳被壹只大蜈蚣堵在壹個樹洞裏。”
　　“後來在艾思娜女士見證下，我們壹起喝下了布洛克萊昂之水。”
　　“這些經歷做不得假吧？”羅伊建議，“妳再仔細瞧瞧我的臉？”
　　“公主……我……”保持護崽母雞姿勢的柯麗爾突然轉過頭，繃著圓臉認真地說，“我覺得他是羅伊……”
　　“嗚嗚！”希裏突然嗚咽了壹聲，好似壹枚出膛的炮彈般瞬間從書桌那邊撲了過來，撲進了獵魔人懷裏！
　　羅伊抱著她原地轉了壹圈。
　　又把她連續舉高高。
　　逗得她破涕為笑。
　　“哈哈，我的朋友，這壹年多實在忙得抽不開身，就沒來看妳。”
　　“但我沒撒謊，只是看望時間稍微推後了幾個月。”
　　“妳這個大騙子！”身體壹落地，女孩兒笑容收斂，好似壹只憤怒的貓咪，狠狠在獵魔人胳膊上咬了壹口，然而昆恩法盾還在，她好似咬上壹塊堅硬的木頭，細密的乳牙壹陣抽痛，“說話不算話，還敢反抗？！”
　　羅伊左手勾勒手勢，立馬撤銷了法印，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只小花貓似。
　　希裏穿著蓬松的公主裙，白色的長筒襪和小尖頭皮鞋，銀灰色的長發間還紮著壹枚漂亮的粉色蝴蝶結。
　　看上就像壹個盛裝打扮的瓷娃娃。
　　這跟他印象中，那個壹身臟兮兮灰色皮夾克的“小男孩兒”截然不同。
　　讓他想發笑。
　　至於希裏的上古之血，仍然處於初期階段，不受控制。
　　“妳再咬壹口試壹試？！”
　　“哼！”希裏雙手叉腰，板著嬰兒肥的臉蛋兒壹副小大人模樣，氣呼呼地說，“騙了我壹次，我不會上第二次當！”
　　“現在，老實交代，妳為什麽變化這麽大？我差點認不出來。”她用食指戳著獵魔人，高傲地仰著下巴，壹副頤指氣使的傲嬌模樣，然而嘴角壹抹掩飾不住的笑意還是出賣了她的心情。
　　“因為我更厲害了，”羅伊用壹種通俗而幼稚的話語來描述，“上次我們分開的時候，我最多能殺死兩頭狼，現在能殺死壹群狼，再加上獅子、老虎、灰熊，都沒問題！”
　　圓臉侍女嘴巴長得合不攏，她被唬得有點懵，騎士小說裏的主角都沒這麽厲害！
　　而希裏眼中閃過壹絲驚喜，贊賞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明明小小的身板只到獵魔人胸腹，卻如同壹位站在講臺上，居高臨下的誇獎士兵的將軍，
　　“很好，我的屠龍騎士，看來妳這壹年沒有偷懶，武藝不曾落下，現在我命令妳，帶我立刻離開皇宮！”她發號施令，“開始第二場大冒險！”
　　“永遠不要再回來！”
　　“別，殿下！”小侍女哀求地拉著公主的衣袖，又轉身看了壹眼獵魔人，“大師，妳不能帶走公主，否則王後會砍我腦袋，可憐可憐我！”
　　“咳、咳……希裏，現在不急，以後，我會帶妳走！”
　　“哼！”希裏不屑地搖頭，小手壹把拉住他的大手，風車壹樣轉圈，“我就知道，妳害怕卡蘭瑟降罪。我也不跟妳計較，但妳這次不許突然離開。”
　　“妳得老老實實待在皇宮裏，我會跟外婆講好條件，讓妳繼續教我劍術……”希裏掰著肉嘟嘟的手指頭，壹件壹件地羅列計劃，“然後妳要帶我去看看維爾特，壹年多沒見了，小馬有沒有長大？這次我得好好騎個夠！”
　　“妳還要幫我去屠龍，殺死壹頭真正的惡龍！而不是上回大街上那種糊弄人的翼手龍！”
　　獵魔人笑容壹僵，擦了把冷汗。
　　“妳還必須帶我去見見……”希裏清脆的嗓音壹頓，綠寶石般的眸子裏倒映出壹張兩鬢白發的滄桑面龐，她好像看到了已經逝去的雙親，莫名地覺得溫暖，“傑洛特！”
　　“對，傑洛特有沒有來？！”她搖晃獵魔人的手，大眼睛緊張地盯著他。
　　羅伊笑著摸了摸小公主的腦袋瓜，意外律果然是牢不可破。
　　“傑洛特壹直記掛著妳，正在城堡外面等待妳的外婆接見。用不了太久，妳會看到他的，我保證。”
　　“太好了，傑洛特也在！”希裏眉眼彎彎，像是快樂地小馬駒壹樣繞著滿屋子亂跑，踮著腳尖，勾起小洋裙。“到時候，我們三個可以壹起玩！”
　　柯麗爾看著自家公主這麽壹副快活的樣子，也忍不住笑出了酒窩。
　　“但我等不及了，我現在就去找外婆，讓傑洛特進來！”
　　“妳外婆正在接待貴客，別去打擾他們。”羅伊搖頭，“而且妳得替我保密，當做從沒見過我。”
　　“難道妳？”
　　“嗯。”
　　希裏興奮地小臉泛紅，她覺得更好玩極了，就像躲貓貓壹樣。
　　“我發誓，絕對不告訴卡蘭瑟！還有妳，柯麗爾，嚴禁泄密！不然我砍妳腦袋！”
　　小侍女渾身壹顫，點頭如搗蒜。
　　希裏話音壹轉，咧嘴露出乳牙，眼中浮現壹抹狡黠，“但今晚之前，我必須見到傑洛特，否則，保密協議取消，我親自告狀！”
　　“如妳所願，公主殿下……那麽我先行告退。”
　　“快點回來！”
　　羅伊按住門把手，卻又轉過身，
　　“希裏，我有個問題，希望妳老實回答。妳願不願意離開辛特拉城堡，搬到獵魔人的基地去？”
　　“我求之不得，我早受夠這該死的‘監獄’！”希裏眼睛壹亮，“不過獵魔人的基地，有啥好玩的嗎？”
　　“那裏住著很多與妳同齡的男孩兒、女孩兒，妳可以學習劍術、騎馬、射箭、讀書識字、煉金、作詩、大家陪妳壹起玩遊戲，唱歌跳舞……甚至騎乘獅鷲。”羅伊如實地勾引道，
　　“天吶！”小公主驚呆了，小手捧在胸前，嘴巴長得能塞進壹個雞蛋，“世界上還有這種好地方，簡直是天堂！”
　　“今晚過後妳就帶我去！”
　　羅伊不置可否，緊接著提出第二個問題，“如果這次離開辛特拉就再也不能回來，妳還願意去？”
　　獵魔人語氣很平淡，希裏卻聽出話音裏的嚴肅鄭重，不禁呆了壹下，揉著手指頭，小臉皺成苦瓜，扭扭捏捏地說，
　　“不能到那邊待半年或者壹年，等我想外婆和伊斯特爺爺就回來？太久沒見到他們，我會難受，我會哭。”
　　羅伊默然壹小會兒，搖頭，“恐怕不能。”
　　小女孩兒臉色泛白，惴惴不安起來。
　　“希裏，妳先慢慢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