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預兆

　　“妳買這害人的東西幹什麽？”
　　獵魔人用短刀拍了拍纏滿水藻的橢圓腦袋，似乎在考慮該從哪兒下手。
　　“不如把它做成燒烤平分了吧，我還沒吃過這麽大的章魚。”
　　“哎喲，閣下輕點，千萬別把它碰壞了！”萊納斯·皮特怪叫壹聲，又轉向眾人朗聲道，“諸位知道這只章魚、不、這只軟體動物有多珍貴嗎？”
　　“妳說這玩意兒是珍稀動物？”婦人摟著男孩，目光不善，而男孩躲躲閃閃地打量章魚，“我怎們瞧著，它也就比普通章魚大了壹號。”
　　“千真萬確！仔細想想，妳們在江河裏見過章魚？”
　　萊納斯·皮特動情地說，“鄙人忝為牛堡生物學者，壹直在研究世界上千奇百怪的各種動物，但還是第壹次看到這麽大的，淡水裏邊的章魚。學院現存的資料上也沒有任何它的詳細記錄——它絕對是壹種瀕臨滅絕的動物，理應受到保護！”
　　“哼！”人群中傳來不屑的低吼。“妳是不是腦子有毛病，保護殺人兇手？”
　　“再珍稀，吃人的玩意兒也不能留！”
　　萊納斯臉色壹陣青紅變換，不過還是忍住心頭不滿，誠懇地說，“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是辛特拉的居民，居住在雅魯迦河旁邊，也應該知道這條河流的變化。”
　　“別拐彎抹角，有什麽關系？”
　　“請耐心點，”萊納斯說，“最近幾十年來，所有河流，包括雅魯加河，環境惡化的令人難以置信。大家有沒有發現，許多小時候能看到的，捕捉到的魚都徹底消失了。”
　　“有嗎？”大部分人低下頭陷入了沈思。
　　“不瞞諸位，鄙人做過調查，五十年前雅魯迦河中還棲息著超過兩千五百種魚類，而現在只剩下不到壹千二百種！”
　　“白鰭胖頭魚已經死絕了，胭脂魚絕種了，還有黑魚、西薩拉魚、斑紋泥鰍、紅腹鰷魚、長須白楊魚、帝王梭……”萊納斯語氣突然高昂，“這頭大章魚說不定就是雅魯迦河上碩果僅存的壹頭，咱們殺掉它，也許就是親手毀滅了壹個物種！”
　　“嘶——”有人抽了壹口涼氣，納悶，“真的有妳說的這麽嚴重？”話說出口，豁然發現自己對於章魚怪的恨意也不再那麽大。
　　畢竟他們自身並沒有受到怪物的侵害。
　　“當然，”萊納斯面向眾人義正言辭地說，“這還是保守的說法。”
　　“可是它剛才差點殺掉了我的小布魯，還重傷了壹位勇敢的水手！”婦人不依不饒道，“決不能這麽輕饒！”
　　萊納斯溫和而慷慨地說，“對於兩位受到的傷害，我願意做出補償……”
　　“補償先不提……”亞度尼斯在同伴的攙扶下，壹瘸壹拐地走了過來，“反正絕對不能把這頭怪物放回河裏！”
　　“說的不錯，”水手們異口同聲地說，“不然以後我們還怎麽做生意？”
　　對此，萊納斯拍了拍胸膛保證道，
　　“我當然不會輕易地把它放歸河流。老實說，到了維登後，我準備壹路北上把它運回奧森弗特，關在實驗室研究它的生理習性，”萊納斯解釋道，“它壹輩子都離不開玻璃房，不可能再害人。”
　　萊納斯都說到了這個地步，眾人反對的聲音幾乎完全消失。
　　“妳們討論完了？”這時，羅伊拍去手上的粘液，朝他友好地壹笑——這玩意兒還稱不上魔物，屬性不到10，殺了也不能提升職業的進度，也就換點經驗，不殺也罷。
　　“現在輪到咱倆討論，妳準備出什麽價收購它？”
　　……
　　“合作愉快！”
　　獵魔人笑成了壹朵花，兩百克朗，基本沒費多大功夫，小金庫裏的總額又回到了兩千克朗。
　　而在對面，被狠狠宰了壹刀的萊納斯·皮特卻絲毫不覺得心痛，盯著章魚滿臉放光。
　　“看來妳是個有錢的痛快人……我再免費給妳點兒建議。”
　　萊納斯頭也沒回，他得想辦法為處理這剛買到的軟體動物處理傷口。
　　魚叉對它造成的並非致命傷，主要是麻痹毒藥讓它昏睡了過去。
　　“壹會兒妳找船員借張漁網，它快要不行的話，就網住它放水裏泡壹泡。我還可以向妳友情贈送壹些藥物、防止它逃跑。”
　　“多謝……”萊納斯嘆了口氣，“不過現在它不叫章魚怪了，我已經把它命名為皮特長蛸。”
　　“它現在屬於妳，妳愛怎麽叫都行。”
　　獵魔人忍住吐槽的沖動。
　　“但要長途跋涉把它運送到牛堡是個大工程。如果途中照顧的稍有不周到，妳運回去的也就壹具屍體。而且沿途變數太大。”
　　萊納斯皺了皺眉，羅伊欣然道，
　　“壹個友情建議，帶著它到維登北邊的希達裏斯，找壹位叫做多瑞加雷的術士。他會幫助妳。”
　　“多瑞加雷？”
　　“這也是壹位瀕危動物保護者，主張萬物平衡，他必定會無償救助這頭章魚……皮特長蛸。而且他作為壹位術士，手段高超，妳的困難對他而言都不成問題。”
　　萊納斯聽完對獵魔人的臉色柔和了下來，“原諒我剛才的態度吧，我的朋友。”
　　“當然，以後我想我還會來牛堡找妳談生意。”
　　珍稀動物園，他遲早要去見識見識。
　　……
　　和萊納斯交流完，羅伊沖希裏打了個招呼，又將剛才新得的報酬，分了壹半給船員們。
　　沒有他們幫忙的話，也不可能抓住這個值錢的東西，這點錢不能貪。
　　船員也沒有推辭，客客氣氣地收下了，隨後便將他請到船艙裏。
　　船艙裏，亞度尼斯上半身纏滿了潔白的繃帶，趴在床鋪上，臉色虛弱地朝他笑了笑，“獵魔人，這次我能活下來多虧妳。等回到辛特拉，我壹定要好好感謝妳，請妳喝頓酒！”
　　“行，不過我得先敬妳壹杯。”獵魔人朝著大胡子男人端起矮人烈酒，壹飲而盡，“妳表現出來的勇氣，實在讓人刮目相看。妳不像壹個普通人。”
　　“哪裏話……”亞度尼斯苦笑道，“我只是壹個幹了十多年的尋常船員，不過祖輩是從從史凱利傑群島移居過來的。我的祖父壹直告誡我，史凱利傑的男兒沒有孬種。而且，那個男孩和我的小雷吉壹樣可愛，我實在不忍心坐視不理。”
　　“那麽，敬史凱利傑的亞度尼斯壹杯！”
　　“咳、咳”亞度尼斯漲紅著臉，勉力取過壹杯朗姆酒，“獵魔人，我也敬妳壹杯。”
　　“叫我羅伊吧。”
　　兩人又寒暄了壹陣，羅伊便問，“妳們以前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水怪？”
　　亞度尼斯搖頭，斬釘截鐵地說，“辛特拉和維登之間的航線壹直以來風平浪靜，十多年來，連水鬼都看不到，更別提這頭……嗯，章魚怪。”
　　“這是還我第壹次見它，在此之前，聞所未聞。”
　　“連聽都沒聽說過？”
　　“未曾。”
　　“那就奇怪了。”羅伊摸著下巴陷入沈思。
　　“也許，也許是個不詳的預兆。”亞度尼斯喃喃地說，
　　“什麽預兆？”
　　“我那個在辛特拉當兵的侄子又開始忙了起來，我感覺平靜日子沒多久了。”
　　“災禍到來之前，總會有各種邪惡的東西出來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