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可直視

　　彎彎的月亮掛在天上，八九點的光景，梅裏泰莉神殿萬籟俱靜，除了神殿主廳、實驗室還點著燭火和魔法燈，大部分房間都漆黑壹片，勞累壹個白天的女祭司們陷入美夢。
　　像往常壹樣，這個時間點獵魔人大概又去和女術士、南尼克嬤嬤商討第二天的試煉內容。
　　臥室裏只剩少年壹個人。
　　他的心神沈入模板——
　　羅伊
　　年齡：14又1個月
　　身份：平民、獵魔人學徒
　　生命值：66
　　屬性：
　　力量：5→5.3
　　敏捷：6.1→6.3
　　體質：6.5→6.6
　　感知：7
　　意誌：6.5
　　魅力：6
　　精神：6.5
　　技能：
　　屠戮Lv4
　　觀測Lv2
　　冥想Lv2
　　弩專精Lv1
　　長劍專精Lv1：在獵魔人大師的悉心指導下，經過壹個月的刻苦訓練，妳掌握了長劍劍術的基礎要訣，在使用長劍、手半劍等武器時，力量、敏捷、體質屬性將獲得百分之五的加成，使妳在近身戰鬥中更迅速精準地招架、格擋、閃避以及進攻。
　　妳可以主動激活該能力，加成效果翻倍，但體能消耗同樣翻倍，該狀態至少持續30秒。
　　煉金術Lv1
　　風之優雅（被動固化）
　　職業：
　　獵魔人Lv4（1305/2000）
　　階段：學徒（下壹階段：度過1次青草試煉，獵殺10/10種魔力生物，將進階為初級獵魔人）
　　學派：蝮蛇
　　職業特性：
　　主屬性……
　　綁定武器：妳已經綁定了手弩——加布裏埃爾、鋼劍——古威希爾，銀劍——無
　　全面恢復……
　　戰利品包裹：2立方。
　　剩余：1技能點。
　　經過壹個月的荷爾蒙催化，大量訓練，他的劍術終於入門，原本紋絲不動的屬性也獲得了輕微增長。
　　但這還不夠！
　　羅伊精神投註到冥想之後的“+”上，心念壹動，技能點由1變為0，模板中的信息如水波般蕩漾起來——
　　冥想Lv2→Lv3
　　體質：6.6→7.1
　　生命：66→71
　　精神：6.5→7
　　熱流湧過四肢百骸，再壹次，他躺在床上瞇著眼愜意地享受起“全身按摩”，五分鐘後睜開眼。
　　是時候了，為升級而奮鬥。
　　羅伊悄然離開了神殿，和前些天壹樣沿著雜草叢生、蜿蜒的石板路，向後山出發……月色下，樹影婆娑，北風輕輕地嗚咽著，古威希爾隨著抖動的手腕在半空中劃出冷冽的寒光。
　　他正琢磨著該布置個什麽陷阱，才能更高效地捕捉動物，視線中，前方的林間小路上突兀地出現了壹條昂藏大漢。
　　大漢半蹲著魁梧的身體，光頭折射出幽幽的月光，琥珀色的瞳孔遙遙鎖定了他，
　　“小鬼，來的正好，我剛準備找妳。”
　　“雷索，妳沒去南尼克嬤嬤那兒？堵在這裏幹嘛？”羅伊鼻子動了動，明顯地聞到壹股淡淡的血腥味，大漢皮甲之上隱約可見星星點點的血跡。
　　他想到了某種可能。
　　獵魔人勾了勾手，沈默著轉過身走入幽暗的樹林，壹分鐘後，兩人來到幾棵赤楊圍繞下的林間空地……
　　少年呼吸壹滯——整整五頭毛色斑駁的野狗並排躺在枯枝落葉堆積的地面，胸腹之間微微起伏著，頎長的吻部在寒夜裏呼出白氣。
　　壹半腿腳被折斷，露出骨茬，另壹半皮毛上多出壹道血淋淋的劍傷，傷口中散發著麻痹毒藥的味道。
　　它們全部都昏迷了過去，失去反抗能力。
　　“雷索，妳這是……為我準備的？”羅伊回憶起那天的談話，看向獵魔人眼神變得很復雜，他沒想到對方能做到這種地步——要殺死壹隊野狗不難，但要將它生擒下來，那可是個相當麻煩的技術活兒。
　　也不知道獵魔人花了多少時間。
　　少年嘴唇動了動，打算說點什麽。
　　“小鬼，別像個娘們壹樣說堆煽情的話……”獵魔人徐徐用藍布擦拭鋼劍和身上的血跡，“幹脆點，殺掉它們！”
　　“妳的全副精力都要放到訓練之中，別的事由我代勞——以後每壹個晚上，我為妳準備‘獵物’，直到滿足那苛刻的條件，讓妳重現礦道裏的奇跡。”獵魔人望著少年提劍而來的身影，沈聲道，“我對妳唯壹的要求就是挺過去，熬過青草試煉，別讓我和奧克斯、瑟瑞特的心血白費！”
　　他又嘆了口氣，“我破例出手，但只限於這段時間……殺死動物、魔物、人類，目的是為了生存，而非預防那不確定的死亡。”
　　“明白了。”少年心中也排斥假手於他人的升級方式，這是屬於羅伊的殺戮，而非別人。
　　但目前不是矯情的時候，雪亮的古威希爾劃過夜空，月色下的樹林，響起壹連串噗呲噗呲的利刃入肉聲，
　　“擊殺野狗，經驗值+10”
　　“擊殺野狗，經驗值+10……”
　　從這天起，壹切都按照羅伊理想中狀態的發展，劍術和弩射訓練，獵魔人試煉，獲取經驗——
　　漫長的人生讓獵魔人掌握了嫻熟的狩獵技藝，他帶來的獵物種類繁多，有時候是野狗，有時候是幾只兔子、壹窩老鼠、毒蛇、野豬……經驗少則二三十點，多則壹百點，平均算下來壹天大概有五十點，不到半個月就能攢滿經驗。
　　……
　　規律而平靜的生活中偶爾也有波瀾。
　　羅伊來到神殿壹個月後，“誨人不倦”的老嬤嬤南尼克提出了新的要求——少年必須參加神殿的禱告……他逃過了大多數清晨彌撒，卻逃不過傍晚的祈禱。
　　“南尼克嬤嬤，別白費力氣了，您知道的，獵魔人只相信‘命運女神’。”
　　羅伊無奈地說，雖然他敬佩神殿女祭司救濟世人的慈善之舉，但作為壹個崇尚自由的人，他不信奉任何神明，絕不會被信仰束縛。
　　事實上絕大多數獵魔人都對神明不太感冒，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但也有少數被傳教士給“歸化”。
　　羅伊記憶中有壹位名叫莫鄧的飛獅怪學派獵魔人，就“幡然悔悟”投入了雷比毆達先知的懷抱，在壹次朝聖之旅後，將自己的武器盔甲、學派的珍貴藍圖統統沈入了水池，徹底斬斷與過往的糾纏，成為了壹名雷比毆達的信徒。
　　他以後會去接收那圖紙，總不能讓寶物蒙塵太久。
　　南尼克態度毫不動搖，
　　“妳們住在神殿享受女神的恩澤，必須向女神獻上應有的敬意，作為滿身鮮血的獵魔人，更應該虔誠體悟女神的仁慈，消除心中戾氣。”
　　兩人壹路穿過安靜的神殿走廊，來到寬敞的神殿大廳，其中正有上百位穿著統壹灰色衣裙的祭司、信徒、學員，合十雙手安靜地跪伏在地，朝著矗立在正廳前方壹尊雕像念誦禱詞。
　　落日的余暉為眾人的臉頰鍍上壹層聖潔的光輝，仿佛面前的那尊神像就是他們的主人、造物主，連年紀很小的孩子都意外的虔誠。
　　面對此情此景，羅伊卻有另壹種想法——“神”也不過是類似於惡魔的異次元生物，只是掌握著超出凡俗層次的力量。
　　神殿祭司為“神明”放牧信徒，作為交換，神明庇護祭司給予力量，或者降下神跡，不過此世已有數十年未曾出現過神跡。
　　但艾爾蘭德的神殿作為北方梅裏泰莉信仰的中心，必然存在某些不可思議之處。
　　這個念頭縈繞在少年腦海，他的目光不禁轉向前方那尊少女、孕婦、老婦三位壹體，眾人跪拜的雕像上，眼神變得星辰般深邃。
　　梅裏泰莉雕像
　　神聖化身·信仰容器
　　？？？
　　？？？
　　？？？
　　正在觀測中的少年突然心頭壹跳，強烈的危機感油然而生——冥冥之中，正對著的孕婦雕像朝他睜開了眼眸，投來壹瞥。
　　金色的瞳孔。
　　莊嚴、恢弘、深邃……
　　壹瞬間，他的思想好似被無形的大手抽出，從神殿的天花板飄走，從高不可攀的聖山飄到無盡的大海，最後深入漆黑深沈的宇宙虛空。
　　他渾身戰栗，如墜冰窟！
　　但那壹瞥只持續了不到千分之壹秒，雕像合攏了眼眸。
　　少年壹聲悶哼，捂著胸口喘氣如牛，蓬勃的冷汗沿著皮膚滑落，每壹塊肌肉連帶著手指末端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身體由內而外產生巨大的虛弱感。
　　“滴——”
　　地面染上了壹滴鮮紅，羅伊伸手壹摸，灼熱的血液湧出鼻子，將他嘴巴和下巴統統染紅。
　　他死命捂著口鼻往人群裏看了壹眼，信徒們仍然忘我地祈禱未曾發現任何異常，於是慌忙地逃回了臥室。
　　良久，止住鼻血並通過冥想恢復平靜之後，羅伊心神沈入個人模板——
　　生命：30/71（震懾），那微不足道的壹瞥，竟然削去了他大壹半的生命值！
　　“金色的眸子，究竟是什麽東西？難道——”
　　這個念頭只在腦海裏壹閃而過，他不敢再去深究，心中有了強烈的警醒，
　　“絕不能觀測任何與神明相關的物品，至少在我擁有足夠的力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