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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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 這是我的,北疆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廖勁今日就坐在家門口。
  這裏是節度使府的背面。
  這條巷子,平日裏除去官吏之外,少有人經過。
  他靠在楊玄送的躺椅上,瞇著眼,仿佛在打盹。
  “我北疆……威武!”
  歡呼聲傳來,身邊的管事在顫栗,“阿郎,這……”
  整個北疆都在顫栗,但卻和廖勁無關。
  “他是故意的。”
  廖勁沒事兒就在琢磨這事,“南歸城有糧食不假,破城後奪取了那批糧食,若是他想低價賣給百姓,可以先轉個手。”
  管事不解,“阿郎,難道還能賣給誰?”
  廖勁說道:“大戰後,賞功和撫恤讓老夫頗為頭疼,沒錢。
  他可以把糧食賣了,用換錢的名義,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長安若是來人,他只管要錢,誰能處置他?”
  管事渾身壹顫,“楊副使這是……故意的?”
  廖勁點頭,家中養的狗過來,臥在他的腳邊,他艱難伸手摸摸狗頭,笑道:“妳看看他在太平與陳州的手段,讓老夫也頗為驚艷,可此事怎地就犯蠢了?
  不是他犯蠢,是他丟個餌料出去,等著長安犯蠢。
  呵呵!長安那群蠢貨,還真派來了使者,還真準備把他帶走。”
  管事把事兒在腦海中過了壹道,“阿郎,楊副使為何要激怒長安?”
  “老夫的腿腳不成了,漸漸的,腰也使不上力,撐不了多久。
  老夫若是致仕,楊玄資歷不夠,想升遷為節度使,絕無可能!”
  “他這是想謀劃掌控北疆?”管事驚呼。
  “他就是在謀劃掌控北疆,在老夫致仕之前。他成功了,長安的蠢貨派來了使者,使者成功激怒了北疆軍民……此刻誰敢動他,便是動北疆軍民。誰敢?”
  管事聽的心神搖動,“那長安若是派個節度使來呢?”
  “長安?長安能派誰來?除非是黃相公,否則換了誰來都會被楊玄架空。到了那時,楊玄與長安會越發離心。”
  “楊副使究竟是為了什麽?”管事喃喃的道。
  “為了北疆!”
  廖勁雙手按在躺椅兩側,把下滑的身體拉上來壹些,愜意的靠在特制的枕頭上。
  “陛下壹直想清洗北疆,楊松成等人更是虎視眈眈,恨不能把整個北疆官吏與北疆軍都換壹道。在這等時候,唯有我北疆壹系的人,才能執掌北疆。否則,北疆休矣!大唐,休矣!”
  廖勁譏誚的道:“這個道理長安不知?老夫看知曉,從皇帝到楊松成都知曉。他們知曉卻依舊要出手,為的不是什麽大唐,而是權力。
  權力在手,至於江山,誰在乎呢!”
  在另壹個世界的大明,哪怕江山半壁丟了,南明小朝廷依舊不忘內鬥,鬥的熱火朝天,鬥的酣暢淋漓……
  江山呢?
  江山,關我屁事!
  滿口仁義道德的君子們,實際上,骨子裏,長袍下,盡皆是虱子!
  只知曉吸食權力和財富,只知曉追逐欲望和私利的虱子!
  “肉食者,鄙!”
  廖勁冷笑,“這也是老夫坐視的緣故。老夫老了,只知曉壹件事,誰能護著北疆,老夫便支持誰。陛下,靠不住!”
  管事心中壹震,看看左右。
  “無需忌憚。”廖勁淡淡的道:“來人!”
  幾個護衛過來,廖勁說道:“動手!”
  廖家鬧騰了壹陣,隨即,兩個仆役被拿下。
  “阿郎,是鏡臺的暗子。”
  廖勁看了壹眼,“殺了,丟城外去。”
  叩叩叩!
  大門外,有人來了。
  門子看了壹眼。“楊副使!”
  此刻的楊玄不該是春風得意嗎?
  怎地來了這裏。
  “妳來了?”
  “這是要殺人呢?”楊玄看到了兩個被捆成壹團的仆役,笑了笑,“剛鬧騰完,來看看您。”
  他坐在了邊上。
  廖勁腳邊的狗爬起來,拉胯,壓腰……楊玄伸手摸摸,狗舒坦的閉上眼,趴下。
  楊玄撓撓,狗翻個身,把肚皮露了出來。
  “妳已經掌控了北疆,還來作甚?”
  廖勁的話就像是壹個被拋棄的怨婦,楊玄笑了笑,“北疆不是誰的北疆。”
  這個回答讓廖勁很滿意,“那邊什麽意思?”
  “想當著文武官員的面,用長安的旨意逼迫他們選邊站,隨後拿下我。”
  “壹群蠢貨,真以為北疆文武這些年的苦都白吃了?”
  “那群蠢貨的頭叫做皇帝。”
  廖勁指指他,“實際上,到了節度使這等地位,帝王在妳的眼中再無神秘。
  什麽威權,只是壹種象征,大家需要壹個頭領,帝王便是那個頭領。僅此而已。”
  這話,說的太透徹了。
  “妳以後想如何做?”
  “赫連春不會消停,我也不想消停。”
  “也就是說,妳會不斷出擊?”
  “對。”
  “北疆的家底經不起折騰。”
  “所謂窮兵黷武,壹方面是靡費太大,繳獲卻大多歸於私人。
  我想改改,比如說此次打南歸城,就賺了壹大筆。
  另壹面便是耗費民力過甚,每次大戰都需要調動大量民夫。可我調動的卻是俘虜……”
  楊玄微笑道:“甚至連最血腥的攻城戰,我都會用俘虜去沖擊城頭,削弱敵軍士氣,最後才是我北疆軍上。我就這麽壹步步的,為的便是……可持續發展。”
  竭澤而漁的事兒幹不得!
  “與長安的關系呢?”
  廖勁的狗躺在楊玄的腳邊,四仰八叉,愜意的享受來自於楊玄的撫摸。
  “長安那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妳呢?”廖勁問道。
  楊玄的手停住了,狗子覺得不爽,就張嘴齜牙。
  楊玄捏住狗嘴,任憑狗子掙紮也無濟於事。
  “我必犯人!”
  ……
  楊家的後院,今日很是熱鬧。
  除去怡娘不在之外,所有人都聚在了遊廊下。
  大少爺在遊廊裏跌跌撞撞的走著,走到木柱子邊上,拍拍木柱子,嚷道:“娘!娘!”
  周寧站在門外,含笑道:“阿梁,那是柱子。”
  “住……”
  “柱子!”
  “住……”
  當歡呼聲從外面傳來時,阿梁有些呆滯,然後跌跌撞撞的跑回來,“娘!”
  周寧抱起他,“妳聽。”
  “我北疆……威武!”
  阿梁瞪著大眼睛,不知所措。
  周寧柔聲道:“妳阿耶成了北疆之主了,阿梁。”
  “住!”阿梁手舞足蹈。
  管大娘急匆匆的進來,走到周寧的側後,附耳低聲道:“娘子,長安來的使者大鬧了壹場,郎君針鋒相對,和長安,翻臉了!”
  哪怕是世家仆婦,見慣大場面,但管大娘的聲音依舊有些顫抖。
  “娘子,周氏也不能與帝王翻臉啊!”
  周寧扶扶玳瑁眼睛,“夫君能!”
  說這話時,周寧微微昂首。
  她的夫君血脈高貴,此刻禦座上的那個,不過是沐猴而冠罷了。
  管大娘心急如焚,腦補了各種可怕的後果。
  “怡娘回來了。”章四娘歡喜過去,“怡娘,外面在喊什麽呢?”
  怡娘進了遊廊,站定,說道:“娘子,外面來了不少貴婦人求見。”
  周寧知曉,那些女人是聞風而動,“準備茶水,準備些吃食,請了來。”
  子泰在前方和長安拼殺,她能做的便是這個,為他穩住後方。
  怡娘過去,俯身抱起了阿梁,問道:“小郎君剛才說什麽?”
  “住!”阿梁叫嚷。
  怡娘說道:“是主。主人的主。”
  “主!”
  “哎!”怡娘很是高興,“主!”
  “主!”
  管大娘看到怡娘的眼中多了些異彩,卻不明所以。
  使者帶著人狼狽走了,自行去城中尋地方住。
  楊玄從廖家出來,回到了節度使府。
  坐下。
  韓紀站在身側。
  劉擎坐在下首。
  壹個官員進來,行禮,“見過副使!”
  楊玄頷首。
  “見過副使。”
  壹個個官員進來,仿佛是第壹次見到楊玄,鄭重行禮。
  接著是武將。
  “見過副使。”
  韓紀看著這壹幕,眼圈紅了,是興奮的淚水在作祟。
  外人見到這壹幕,覺著是見禮。
  可在他的眼中,這分明就是文武官員拜見北疆之主啊!
  興奮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韓紀想到了田曉。
  這些人把事兒搞砸了,不是趕緊走,而是留下來,說明皇帝對此事勢在必得,他們回去必然會被嚴懲。
  楊玄開口。
  “我說過,北疆,永遠都是大唐的北疆,這是我的誓言,諸位可共督之!”
  這話,把所有的疑惑都排解了。
  北疆,永遠都是大唐的北疆。
  副使並無謀逆的野心。
  只是為了咱們出頭。
  妥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今日妳等也看到了,長安對我北疆的態度分外兇狠,令我以為自己身處北遼。”
  這話往日會引來大笑,可眾人都沒笑。
  不是誰都敢去懟皇帝。
  楊副使敢,於是,在文武官員的眼中,這位副使的形象就直接飛升了。
  令他們不禁多了恭謹和敬畏。
  “廖中丞的身子,難以為續了。”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副使出手是迫不得已啊!
  劉擎說道:“廖中丞在北疆的日子不長了,若是今日任憑那些人得手,隨後那位陛下的寵臣,翰林學士田曉,將會主持對北疆的清洗。
  清洗完畢,新任節度使走馬上任。那時候,我北疆……將會面目全非!”
  “該死的!”張度罵道:“這是把咱們當做是仇人了還是怎地?”
  江存中說道:“在長安那些貴人的眼中,咱們擋住了他們的路。”
  “我等不在,誰來保護北疆?”
  “他們寧可北疆淪陷,也不肯看到不聽話,不,是不聽亂命的臣子掌控北疆。”
  這話,壹針見血,聲音來自於門外。
  眾人回頭。
  甄斯文大步進來,行禮,“陳州司馬甄斯文領軍前來,見過副使!”
  江存中和張度相對壹視,對楊玄的手段了然於心。
  甄斯文是楊玄的嫡系心腹,就在使者來到桃縣時,甄斯文領軍前來,這便是敲山震虎。
  誰想跟著長安走,就得準備承受來自於北疆第壹軍,陳州軍的打擊。
  “斯文來了。”楊玄微笑,“壹路辛苦。”
  他來到北疆多年,壹步步的栽培,如今,也算是開花結果了。
  甄斯文說道:“下官來時,陳州父老說了,若是誰想對副使下手,我陳州軍民壹人壹口唾沫便能淹死他!”
  這話,硬紮!
  楊玄頷首,緩緩看向眾人,淡淡的道:“我北疆軍民,團結壹心!”
  目光所及處,人人低頭。
  仿佛是面對自己的帝王!
  楊玄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拳。
  這是我的,北疆!
  ……
  “那個狗賊!”
  田曉怒不可遏,“去聯絡那些豪強,問問他們在軍中可有人手,準備發動起來。”
  “是。”
  有人去了,但出門後,又跑了回來。
  “嗯!”田曉大怒。
  “學士,外面……外面!”
  田曉等人包下了幾家逆旅,他側耳壹聽。
  噗噗噗!
  聲音很整齊沈重。
  “看看!”
  田曉帶著眾人下樓,穿過大堂,到了門外。
  聲音來自於左側。
  眾人緩緩看去。
  壹面大旗迎面而來。
  楊字旗!
  可楊狗不是北疆副使嗎?
  怎地在城內玩這個?
  田曉目光下移。
  壹排排甲衣整齊的軍士正緩步走來。
  他們神色漠然,腳步緩慢,但卻整齊劃壹。
  每壹步,就像是巨獸轟擊著大地,令人的心臟不禁想跟隨著這個節奏蹦跳。
  田曉捂著左胸,“這是哪支軍隊?”
  前方的將領喊道:“我陳州軍……”
  壹眼看不到頭的陣列在吶喊。
  “誓死捍衛副使!”
  堆疊在身邊的門板仿佛在顫抖。
  田曉也在顫抖,“這是……這是謀逆!”
  “這形同於謀逆!”身後的王思尖利的聲音傳來,“咱在宮中多年,沒想到外面的臣子竟然這般大膽了。田學士,可有辦法?”
  沒辦法也得想辦法,否則帶著這個噩耗回去,皇帝能剝了他的皮。
  作為寵臣,田曉知曉皇帝的狠毒,所以,他不敢走。
  噗噗噗噗!
  壹排排陣列從他們的眼前走過。
  那些臉仿佛都化為了厲鬼,令田曉心中恐慌。
  他劇烈的喘息著,“奉州!快馬去尋奉州孫營,孫營在,北疆就不是壹塊鐵板,速去!”
  ……
  楊玄的頭號心腹,前首席謀士,最忠心的臣子……曹穎,此刻正在奉州刺史府中。
  他站在大堂上,前方就是奉州刺史孫營。
  “長安使者正在路上,以陛下的心腹,翰林學士田曉帶隊。宮中出了幾個老怪物,鏡臺也出了不少好手,目的,便是要拿下副使,清洗北疆。副使令老夫來問使君……”
  孫營擡頭。
  曹穎壹字壹吐的道:“事關北疆生死存亡,孫使君站在哪壹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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