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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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壹章 北疆頂流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2

  魏靈兒壹邊打馬疾馳,壹邊回頭看向身後。
  “靈兒,妳在看什麽?”
  張冬青漸漸領悟了馬術的奧妙,心中頗為感激楊玄和魏靈兒。
  “我在看追兵。”
  “追兵被楊司馬帶著人攔住了。”
  “嗯!”
  “楊司馬英武!”
  “冬青。”
  “嗯?”
  “楊司馬……若是他為了我們戰死了怎麽辦?”
  “應當不會吧。”
  “我腦子裏想著的都是這個,我……好難過。”
  “不會的!”
  壹行人疾馳,直至下午,這才尋了個地方宿營。
  有人急不可耐的道:“為何不繼續走?”
  壹個軍士冷著臉道:“夜裏容易迷路,再說了,夜裏看不清路,弄不好壹個坑就能坑死人。”
  “生火!”
  篝火升起,魏靈兒坐在篝火邊,呆呆的看著北方。
  常倩不知從哪過來,坐下後,伸出有些臟的纖手在邊上烘烤,“靈兒,追兵應當來不了了。”
  “哦!”
  “我問過軍士,說若是追兵能來,廖副使決計不會令人生火。”
  “哦!”
  “咱們得救了。”
  “哦!”
  “妳不高興?”
  “嗯!”
  “為何?”
  “我以前在長安時,聽人提及北疆就是八個字,窮山惡水,盡出刁民。所以我壹直都覺得北疆兇惡,不大看得起他們。
  可此次我卻看到了許多……那些將士奮勇沖殺,悍不畏死,只是為了救護咱們。他們吃的是幹餅子,那麽粗糙的餅子,咱們這輩子見都沒見過,可他們卻吃的狼吞虎咽,說是難得的美食。”
  “衛國戍邊自然該這樣的。”
  “不對。他們吃著粗餅子衛國戍邊,我們卻在長安歌舞升平享受美食,妳覺著心安嗎?”
  “妳……”
  “我不心安。”
  常倩笑道:“今日經歷的太多,妳心緒難寧,等明日就好了。”
  “我沒有心緒難寧。”魏靈兒看著北方,“楊玄當時策馬掉頭毫不猶豫,就算是去赴死也毫不遲疑。那些人說他是貴妃的走狗,有臉嗎?”
  常倩:“……”
  “貴妃的走狗都在高官顯職上得意,楊玄卻在北疆為了大唐拼殺,這是誰的走狗?”魏靈兒看著她們。
  張冬青的大腿被磨的有些痛,她不顧矜持撇開雙腿,擡眸,輕聲道:“若說是走狗,那也是大唐萬民的走狗。”
  魏靈兒的眼睛壹亮,“冬青妳說的真好。”
  張冬青反手輕輕捶打著酸痛的後腰,“楊司馬當初在曲江池半首詩鎮住了那些權貴子弟,文采風流。今日返身殺敵義無反顧,豪邁熱血,此等人……當是世間第壹等豪傑。”
  “嗯!”魏靈兒眼神漸漸黯然,“可他去阻截追兵壹直未歸,我就擔心……”
  張冬青嘆息,“出長安時我等想著北疆應當是牛羊遍地,處處青草樹木。沒想到此處如此艱難。我等此行……輕浮了。”
  常倩說道:“為何說輕浮?我等遊歷也是常事,地方不靖,以至於我等被劫掠……”
  “咱們不該去遼境。”魏靈兒說道:“當初就有人勸阻,可我等興奮難耐不肯聽從,這才倒黴,和北疆有何關系?”
  “妳!”
  “好了好了,別吵架了。”
  魏靈兒就像是炸毛的貓,突然肩頭壹松,“可楊玄卻沒了。”
  張冬青安慰道:“興許在路上吧。”
  “在路上也該派人來報信。”
  眾人默然。
  外圍有人喊道:“誰?”
  眾人如驚弓之鳥,紛紛起身看去。
  壹抹黑影在前方出現。
  “別咋呼!”
  說話間,壹人牽著馬走了過來。
  “烏達,妳家主人呢?”軍士歡喜問道。
  烏達指指後面,“弄些吃的。”
  “有幹餅子,還有鹹肉。”
  “鹹肉卷餅子,好吃。”
  “妳跟著楊司馬倒是學會了吃。”
  “那是。”
  隨即壹片黑影牽著馬過來。
  魏靈兒焦急的等待著。
  “他沒在!”
  壹個個黑影近前,都是護衛。
  老賊來了。
  王老二來了。
  魏靈兒的淚水奪眶而出,“楊玄呢?”
  “誰尋我?”
  聲音在更後面。
  壹個黑影走了過來。
  “楊玄!”
  楊玄的臉上帶著不少血痂,看著嚇人之極。
  張冬青不禁低頭念佛,“佛祖保佑。”
  魏靈兒歡喜的蹦了起來,“妳可算是回來了。”
  “我不回來誰回來?”楊玄餓慘了,接過王老二遞來的肉夾餅,蹲在火堆邊就啃。
  魏靈兒蹲在他的身邊,連珠炮般的問道。
  “敵軍沒追妳嗎?”
  “妳殺了多少人?”
  “那些北遼人可兇悍?”
  “……”
  少女天真活潑,聲音清脆,用來佐餐也不錯。
  楊玄吃完,“追兵回去了,今夜妳等好生歇息。”
  常倩問道:“那陳子茂他們呢?”
  “被俘了。”
  “該去救他們!”
  楊玄看著這個女人,“妳去?”
  常倩愕然,“妳等是武人。”
  “武人就該為妳等的莽撞去送死?”
  常倩面紅耳赤,“武人就該保護百姓。”
  “妳等可是百姓?”
  這群人若說自己是百姓,那真正的百姓是什麽?
  豬狗?
  還是牛羊!
  常倩:“……”
  “誰來保護武人?”
  對於這個女人,楊玄漸漸失去了耐心。若非惦記著要人情,此刻他就能讓常倩沒臉。
  楊玄尋到了廖勁。
  “如何?”
  “不算精銳。”
  “戰意如何?”
  “普通,更像是立功心切。”
  “那二人呢?”
  “被俘了。”
  “妳覺著可該去營救?”
  “建水城不大不小,就算是能混進去,風險不小。”
  楊玄看似漫不經心的應答,火焰熊熊中,卻不經意的看向廖勁。
  耳邊朱雀說道:“給戰馬放血只發生在疾馳之後,戰馬血液發熱,放血後才能平息下來。還有就是在開春時給馬匹放血,隨後進補……”
  楊玄想到了卷軸裏看到的放血療法,什麽病躺上去就是壹刀,先放血再說。直至放死了壹位總統。
  但那兩匹馬卻事先就被放過血,剛開始看不出異樣,時間壹長,戰馬就支撐不住了。
  誰能動手腳?
  楊玄可以擔保自己的麾下不會。
  關鍵是,看管馬圈的是那五百騎中的人。
  也就是廖勁的人。
  為何?
  要說陳子茂和潘正的父祖和廖勁有仇,楊玄是絕對不信的。若是有仇,那二人就該表露出疏離的態度。可早些時候行禮,這二人可是站在最前方,想給廖勁留下個印象。
  楊玄在路上想過了各種可能。
  若是廖勁決定不營救,那麽就是刻意要弄死那兩個倒黴蛋,順帶給他們的父祖捅壹刀。
  妳家娃不知天高地厚,跑去北疆嗶嗶,結果被北遼俘獲了。別想了,這娃廢了,再練個小號吧。
  若是營救……
  那就有趣了。
  此行本是壹次撈人情之旅,不算危險。現在丟了兩個公子哥,不救是本分,那二人的父祖也挑不出毛病來。
  ——那是北遼城池,北疆不可能為了救妳家娃去攻打北遼堅城。
  自認倒黴吧!
  廖勁壹旦決定去營救,就代表著什麽?
  哪怕是失敗了,可依舊能賺取人情。
  ——廖副使大放異彩。
  消息傳回長安,廖副使果決、大義凜然、足智多謀的形象躍然紙上。而此行的九男四女的家族將會感激零涕。
  廖副使,好人吶!
  對於此刻的大唐來說,好人卡自然不足以酬謝,唯有成為親密的摯友。
  廖副使名聲大振之余,還多了壹群權貴好友,這……
  黃春輝會不會覺得自己的屁股底下有些發燙?
  可黃春輝此次親自點了廖勁的將,說明二人之前有過溝通。
  萬般想法讓楊玄腦子裏有些抽抽,隨即脊背發寒。
  他看了廖勁壹眼,心想若非自己心中壹動,去檢查了那兩匹馬。而且敵軍也不屑於帶走那兩匹馬,誰會知曉廖勁的謀劃?
  這等謀劃堪稱是辛辣之極,若是廖勁把謀劃的目光對準楊玄……
  我多半也會被他算計!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這是狠!
  楊玄知曉自己還差了壹個狠字,瞬息明悟了許多東西。
  帝王無情,只因帝王的眼中是全局,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棋子隨時都能變成棄子,帝王不會掉壹滴淚。這是狠!
  他神色漸漸平靜下來,目光就如此刻天空之上的星宿,明亮,且溫潤。
  廖勁把幹餅子擱在邊上烤,臉盤被火焰映照的紅彤彤的,“那二人的身份看似簡單,陳子茂的阿耶陳述,家中姻親有戶部侍郎蔣煥成。潘正的阿耶給事中潘進,潘進壹旦再進壹步,便能成為重臣。我北疆得罪不起。”
  可他們被俘和我們無關,那二人背後的家族也怪罪不到北疆的頭上!
  皇帝的文書或是旨意都要在三省過壹道,而其中最為要緊的便是門下省。門下省有給事中四人,四人皆有封駁皇帝文書旨意的職權。
  也就是說,給事中壹旦覺得上面下來的文書或是旨意不妥當,有權利打回去。
  這個職權堪稱是重中之重!
  廖勁唏噓道:“不救,以後上面對我北疆有利之事,就怕被封駁了。做事,難。”
  “是啊!”楊玄笑道。
  可如何救?
  “副使,大軍攻打不可能,壹旦出兵,北遼便會欣喜若狂。”
  林雅敗的太慘,令北遼上下驚詫莫名,也壹直在尋找報復的機會。壹旦得知北疆出動大軍,北遼會炸毛。
  “那妳以為當如何?”
  “下官以為,要不……還是算了吧。”
  廖勁看著他,“妳能為了李晗遠赴基波部赴險,為何不肯去營救那二人?”
  因為我不是棒槌,更因為大佬妳有謀劃在裏面,我怕死……楊玄笑道:“基波部身處草原,周旋余地大。可建水城卻是城池,壹旦被發現,只需關閉城門,那就是甕中捉鱉。”
  北遼拿住楊玄,皇叔大概率會拿著心愛的小皮鞭趕來,先拷打問出回春丹的方子,隨後笑瞇瞇的看著楊玄去死。
  “許多事,事在人為。”
  呵呵!
  楊玄用那種播音腔,深沈的道:“副使何等重要,豈能為了兩個貴公子赴險?”
  廖勁幹咳壹聲,“相公知曉了也會營救。”
  黃春輝知情!
  楊玄心中疑竇落下兩成,但更多的疑惑浮現。
  黃春輝這是圖什麽?
  楊玄嘆息,“下官去試試?”
  這是試探,若是廖勁點頭,楊玄絕壁會在建水城周圍打個轉,隨後回去說營救失敗。
  什麽人情,比不過自己的小命要緊。
  廖勁拍拍他的肩膀,“膽氣十足!”
  “副使謬贊了。”
  廖勁把餅子翻個面,竟然烤糊了些,他壹邊用指甲刮去烤焦的黑灰,壹邊說道:“老夫也去。”
  老廖果然是個狠人,我不及也!楊玄只覺得心中發涼,強笑道:“副使早些歇息。”
  廖勁點頭。
  老賊他們弄了篝火,楊玄到時,王老二在烤肉,鹹肉的味道很香,但烤出來並不好吃。
  “郎君,如何?”
  楊玄坐下,“明日廖勁帶隊,去建水城。”
  “這是瘋了?”
  “我也覺得,可廖勁格外冷靜。”
  “他這般冒險作甚?”
  楊玄不知,隱隱約約有些猜測,但不敢確定。
  若是未曾發現戰馬被人動了手腳,此刻楊玄大概會感慨廖副使牛逼,廖副使義薄雲天,廖副使……
  楊玄突然身體壹顫。
  老賊也是如此。
  二人相對壹視,都面色發白。
  “郎君,這絕對是故意的。”
  “可他這般做為何?”
  “人情?”
  “人情之外還有東西,否則不值當!”
  “名聲!”
  楊玄擡頭,“沒錯。”
  廖副使為了營救兩個倒黴蛋,潛入了北遼城池,這特麽和卷軸裏那些孤膽英雄有何區別?
  廖副使要聲名大振了!
  楊玄想到了收割流量這個概念。
  廖勁收割了無數流量,成為頂流後,接下來就要流量變現,這需要積攢功勞。
  隨後……
  黃春輝那老邁的模樣在楊玄的腦海中浮現。
  黃春輝壹旦退下去,誰來接班?
  北疆頂流廖勁在此,舍我其誰?
  瞬間,所有的事兒都在楊玄的腦海中定型了。
  “黃春輝在為廖勁鋪路!”
  ……
  當夜,那些男女睡的不安穩,不時有人驚醒,還有人做噩夢慘叫,鬧騰不休。
  “就特麽壹群廢物!”
  有軍士被吵醒,不滿的道。
  “快別羞辱廢物了。”
  “那是什麽?”
  “是蛀蟲。”
  只知道吃喝和破壞。
  楊玄也被吵醒了。
  娘的!
  他皺眉道:“都安靜了。”
  淩晨,魏靈兒迷迷糊糊的醒來。
  “哎!冬青。”
  張冬青擡頭,也是迷迷糊糊的。
  “幹嘛?”
  魏靈兒起身,“廖副使不見了。”
  “是呢!”
  “還有……楊玄呢?”
  “楊玄的那些人也不見了。”
  “少了好些人。”
  臨時營地裏僅僅剩下百余騎。
  帶隊的隊正過來,板著臉道:“諸位,用了早飯咱們就回桃縣。”
  魏靈兒問道:“楊玄他們呢?”
  隊正說道:“副使和楊司馬他們有重要事去辦,先走了。”
  魏靈兒不知為何,緩緩回首北望。
  “要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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