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壹章 點蒼命案

　　亂葬崗。
　　本是東城外的壹個土山崗，這些年來，許多客死他鄉或染了瘟疫的人，死後都被扔在了這裏，加上許多窮苦人家，買不起墓地，死後也埋在此處，久而久之，這個小土崗就有了亂葬崗的名字。山崗內，有不少野狗、禿鷲等腐食動物，常年在這裏徘徊，就算是白天，也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此刻，亂葬崗外，早已被官兵包圍。
　　負責這個案子的本來是順天府，當得知受害人身份是點蒼派掌門人時，將案子轉給了六扇門。兩人來到時，順天府捕快房的宋捕快道，“兩位大人，終於來了。”
　　“先看壹下現場。”
　　宋捕快遞過來兩塊白色手帕，範小刀奇道，“這是作甚？”
　　“可能有些不適，兩位忍耐壹下。”
　　範小刀哈哈笑道：“我們六扇門當差，什麽樣的屍體沒見過，不必大驚小怪！”來到壹小土包下，看到了余大地的屍體，忍不住“哇”的吐了起來。
　　這哪裏是余大地，這分明是“人壹木大土也”！
　　整個點蒼派掌門，似乎被某種利器大卸八塊，若不是順天府早已拼湊起這些屍塊，根本看不出是壹個人來。現場內臟灑落的滿地都是，血跡橫濺，周圍幾株樹木、碎石上，都有劍痕。
　　趙行來到場內，查探了地上腳印，只是現場早已被人破壞，不過余大地個矮腳小，又有血跡，還是很容易分辨出來，趙行指著壹處道：“余掌門是在這裏遇襲的。”
　　又勘驗了樹木、石上劍痕，還有散亂的腳步，分析道，“對方來勢極快，余掌門匆忙拔劍，所以此處腳步有些淩亂，樹、石上的劍痕，跟他手中長劍吻合，可見他也還手了。”
　　余大地乃點蒼掌門，武功雖然不比少林、少林等，但也是壹流的江湖名宿，能在正面與之對戰，而且還能殺死他，可見兇手的武功，絕不弱於他，而如今四大世家、八大門派高手齊聚京城，能打過他的人，屈指可數。
　　趙行又前行幾步，指著余大地斷臂，道：“在這裏，余掌門左臂中劍，被齊生生切斷，所以鮮血灑落在石上，而且落地後的濺痕，也有壹兩毫。”又指著地上拖動的血痕，“在這裏，他小腿中劍，在地上拖著殘軀爬了三四丈，最後靠在這塊石頭上，被兇手分屍。”
　　宋捕快道：“究竟有多大的仇恨，對方才使出這等殘忍的手段！”
　　範小刀道，“奇怪，怎麽現場只有他壹人腳印，沒見到兇手的腳印？”
　　宋捕快道，“也許是兇手將腳印抹掉了。”
　　趙信搖頭，否定了這個看法，“就算是抹掉，也會留下痕跡，而且是在夜間，又怎麽能做的如此幹凈利落？”
　　不遠處，有五六名點蒼派弟子，坐在石頭上，更有壹人嚎啕大哭，神情悲切，還有壹人，表情木訥，如丟了魂魄壹般。範小刀走了過去，眾人看到他，目光之中，卻滿是不信任。
　　範小刀問道，“余掌門遭遇，我們會調查清楚的。”
　　壹弟子道，“怎麽調查，調查什麽？我們都是江湖中人，講究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血債血償，用不到妳們來管閑事！”
　　另壹年長老成的弟子道，“小顧，不得跟差爺這麽說話！”又沖範小刀道，“師門慘遭不幸，我師弟年幼，無法控制秉性，還望捕頭見諒，在下白傑，點蒼派大弟子，若有什麽差遣，盡管吩咐。”
　　壹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很是得體。
　　範小刀道：“令師為何出現在此處？”
　　白傑道：“為了方便參加武林大會，我們點蒼派住在城東的悅來客棧，昨夜三更時分，我在院中練劍，師父出房門，說晚上睡不著，要出去走走，我們也沒有多想，誰料這壹走，便是天人兩隔。”
　　悅來客棧在城內，距離亂葬崗不遠，不過卻是在城內。京城入夜之後城門關閉，余大地壹個人跑到城外來，又是什麽原因，要見人？還是其他的？這壹說辭，不由令人疑惑。
　　宋捕快道，“我派人去悅來客棧查過了，昨夜三更時分，夥計確實看到余掌門壹人離開，手中帶著劍。房間內也仔細搜查過，壹切擺放整齊，沒什麽異常。”
　　“宋捕快考慮真周全。”
　　宋捕快道，“老刑名了，都是壹些基本操作，不值壹提。”
　　範小刀問道，“白大俠，妳們點蒼派在京城，可有什麽仇家？”
　　白傑搖了搖頭，“我們生意主要在嶺南壹帶，也有些在江南，家師從小訓導我們，行走江湖，以和為貴，凡事退避三分，才能保得平安，在京城連熟人都沒幾個，又哪來的仇家？”
　　先前那弟子道：“師兄，別忘了，武當山大極門那個家夥！”
　　範小刀問，“妳說章飍？”
　　“正是他，在來京城的路上，那個姓章的，跟我們掌門打了壹架，被我們掌門給揍了壹頓，說不定是他懷恨在心，故意偷襲我們掌門！”
　　白傑訓斥道，“無憑無據，休得胡說！”又對範小刀等人道，“當時，章門主聽說我們是點蒼派來京城參加武林大會，他們也要來參加，於是提議與掌門比試壹番，不過是尋常江湖中的以武會友，雙方之間並沒有齟齬。不過，昨晚吃飯時，我見掌門悶悶不樂，我多嘴問了壹句，他說昆侖派白掌門欺人太甚之類的話。”
　　昨日座談會，點蒼和昆侖為了爭最後壹個名額，的確發生了爭吵，但白千萬也沒說什麽太過分的話，至於散會之後，兩人有沒有交流，那就另說了。
　　這時，外面傳來壹陣哭聲。
　　“余掌門，妳怎麽說走就走了啊？”
　　眾人擡頭望去，只見崆峒掌門劉崇義滿是哭腔，目中含淚，踉踉蹌蹌向這邊走了過來，幾名弟子跟在身後，面面相覷。
　　劉崇義道，“昨日，咱們還商量著，點蒼、崆峒同仇敵愾，壹並聯手鬥昆侖之事，想不到才壹夜功夫，唉，連最後壹面都來不及見啊。哇……”
　　當看到余大地屍體時，劉崇義忍不住吐了出來。
　　範小刀問，“昨日散會後妳們又見過面？”
　　劉崇義道：“不錯，昨天下午，余掌門說，我們點蒼、崆峒，位於八大門派末席，合則兩利，分則兩害，所以準備聯手與昆侖爭那壹個名額，余掌門還說，在比武場上找到殺死白掌門的辦法。”
　　“什麽辦法殺死他？”
　　“那他沒說。”
　　遠處，又傳來壹道聲音，“惡心死我。”
　　話音剛落，幾個身影來到亂葬崗，為首之人，正是昆侖派掌門白千萬，此外，青城、峨眉、武當等門派的掌門、副掌門，除了少林寺，其余都來到了這裏。
　　七大門派，齊聚亂葬崗。
　　點蒼派那名顧姓弟子道，“姓白的，肯定是妳耍陰招，害死我們掌門！”
　　白千萬冷笑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其余人看到余大地屍體，也忍不住蹙眉。
　　“那妳來幹嘛，是看熱鬧嗎？”
　　昆侖掌門道：“昆侖、點蒼雖相隔萬裏，但好歹都是八大門派，作為江湖同道，聽說余掌門出了事，我們來探望壹下，難道有罪嗎？”
　　“哼，假惺惺！”
　　白千萬道：“若不是看在妳們師門罹難，就沖妳這句話，拔了妳的舌頭！”
　　白傑上前施禮道，“白掌門，師尊遇難，兇手仍舊逍遙法外，我師弟有些莽撞，還請見諒。”
　　白千萬打量了白傑壹番，道：“沒想到，余老怪那壹副臭脾氣，倒是調教了壹個如此知書達理的徒弟，既然妳也姓白，咱們也算是本家，不如加入昆侖派，做我關門弟子，如何？”旋即又道，“還是算了，余老怪壹死，妳就是名正言順的點蒼掌門了，好歹也是八大門派掌門，來昆侖有些屈才了。”
　　這位昆侖掌門，雖然是江湖名宿，武功高強，但是說話為人，有些尖酸刻薄，令人極不舒服。若是讓他成了西北武林盟主，以他的秉性，不將武林搞得天翻地覆才怪。
　　峨眉流連師太道：“點蒼掌門慘遭毒手，令幾日後的武林大會蒙上了陰影，實在是人間悲劇。”
　　當歸道長道，“兩位捕頭，發生這等大事，武林大會，還能不能如期召開？”
　　武林大會，是太子履新後第壹次正式的江湖活動，早已提上日程，容不得更改，若是因為死了壹個點蒼派掌門而梗概，豈不讓朝中諸位大臣，看了他的笑話？
　　他承諾道：“此事與武林大會無關，武林大會照舊舉行。不但如此，我們六扇門還承諾，壹定要在武林大會之前，捉到殺害余掌門的兇手！不過，有件事，請各位前輩幫忙。”
　　“只要我們能幫得上，範大人盡管開口！”
　　範小刀道，“余掌門死狀離奇，讓我們毫無頭緒，各位前輩都是江湖上的名宿，見多識廣，還請移步現場，看能不能看出什麽端倪！”
　　眾人紛紛稱是。
　　來到小土包下，幾位掌門、副掌門來到了余大地被害現場，流連師太看到死狀淒慘，忍不住道，“阿彌陀佛。”旋即退了出去。
　　武當派當歸道長，看得異常仔細，甚至還取過了他手中的劍，仔細端詳了半晌，他問點蒼弟子，道：“余掌門來亂葬崗，妳們是知道的吧？”
　　點蒼派眾弟子有的搖頭，有的點頭。
　　見眾人反應不壹，趙行立即喝道，“怎麽回事？”
　　白傑臉色有些難看，不過既然對方已經看出來，也只得承認，“我們知道。”
　　“什麽事？”
　　白傑猶豫片刻，才吐露實情：“掌門來亂葬崗，是為了練苦陰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