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關東大盜

　　當天晚上，牛大富就搬進了趙行家中。
　　對於範小刀未經趙行同意，把牛大富帶回家之事，有些不爽。但雙方有契約文書，並沒有約定不得轉租房間，而趙行偏又是重諾之人，也沒有多言。
　　牛大富隸屬於緝盜司二組，頂頭上司是丁壹。這位仁兄辦案能力頗強，又善於逢迎，所以官途上壹直順風順水。不過，趙行並不待見他，所以恨屋及烏，趙行對牛大富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雖然在緝盜司，但牛大富是內勤，負責打雜及卷宗整理，並不用在外面跑案子。壹方面是牛大富體型過於臃腫，大腹便便，讓他上街巡視，遇到個小賊小盜，只能幹瞪眼，另壹方面，黃有才擔心牛大富安危，特意在楊得水那裏使了些銀子。
　　接下來幾日，壹切步入正軌。
　　三人同行出門，去六扇門點卯之後，趙行上街巡查，牛大富則在緝盜司整理卷宗，最清閑的莫過於範小刀。
　　他的差事特殊，只負責給壹枝花送飯，而且是三日壹送，其余的時間，本來可以自由支配，然而起初給李北海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李北海故意找茬，又給他加派了壹些打掃地牢的活兒。
　　這讓範小刀很是苦惱。
　　他本來計劃，加入六扇門後，跟其余人混熟之後，好趁機尋找秘道。可六扇門占地幾十畝，而且這兩年剛重新修建，這種事又無法開口問別人，只能見機行事。
　　孫夢舞的案子，在經過幾日的熱議之後，逐漸平息下來。
　　由於沒有其他證據，這個案件只能當普通刑事案件結案。在移交卷宗之時，範小刀趁機跟趙行把那封書信取了出來，本想交給白無常，可三日之期壹到，白無常並沒有如約出現，於是將這封信交給了壹枝花。
　　反正關在大牢中，他有的是時間來研究這個。
　　李八娘最終入獄，舍車保帥，這很符合京中壹些人的利益。不過，李八娘卻也不是肯認罪之人，在順天府大牢，遭到嚴刑拷打，始終不肯認罪。
　　這日，趙行找到範小刀，“李八娘點名要見我們。”
　　範小刀奇怪，“咱們與她並無交情，見我們作甚？”
　　“是順天府傳來的消息，那婆娘嘴硬得很，說要見到我們，才肯認罪。”
　　範小刀與張牢頭告了假，與趙行來到順天府。
　　相比六扇門大牢，順天府的監牢規模要小了許多，而且關押之人，多是雞鳴狗盜之輩。不過，相同的是，裏面光線陰暗，處處散發著壹股惡臭味。
　　他們見到了滿身血汙，早已不成人樣的李八娘。
　　當初的李八娘，衣衫光鮮，臉上永遠都是壹副不可壹世的模樣，如今她蜷縮壹個五尺不到的牢房，蓬頭垢面，臉色蒼白，臉頰凹陷，顯然這幾日遭到了非人的折磨。這讓範小刀動了壹些惻隱之心。
　　趙行卻冷冰冰道：“李八娘，我們來了。”
　　李八娘已是奄奄壹息，聽到兩人聲音，如抓到救命稻草壹般，“兩位捕快，我是被人陷害的。我與夢舞是有爭執，但她卻不是我殺的。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是誰？”
　　“我不能說。”
　　趙行轉身就走。
　　李八娘見狀急了，連道：“孫夢舞之死雖與我有關，我也只是個跑腿打雜了，真正的幕後主使，另有其人。我可以說出他的名字，但妳們要保證救我壹命。”
　　趙行停住腳步，回頭打量著她，道：“妳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妳想說就說，不說我也沒有興趣知道。”
　　李八娘道：“我跟官府的人打交道這麽多年，本以為妳們二人與其他人不壹樣，沒想到也沒有什麽分別。”
　　趙行道：“我們身為朝廷捕快，緝兇捕盜，是職責所在。本來就與別人壹樣。”
　　“孫夢舞的案子，牽連甚廣，朝廷幾路衙門，還有皇室中人牽涉其中，反正八娘賤命壹條，就算我敢說，妳們敢聽嗎？”
　　範小刀對李八娘這種吊人胃口的事也不感冒，“不敢，趙行，咱們走了。”
　　李八娘道：“進入大牢之後，我自知必死無疑，不過，我李八娘有恩雖未必報恩，但有仇必報。他們把我送進大牢，自己也休想過上安生日子，妳們湊耳過來。”
　　兩人上前幾步，李八娘在他們耳邊，低聲說出了壹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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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離開大牢，依然被李八娘暴出來的這個消息震驚。
　　“妳相信嗎？”
　　“將死之人，什麽話都敢說。”
　　範小刀問：“那怎麽辦？繼續查？”
　　趙行反問，“妳敢查嗎？”
　　範小刀搖搖頭，“查案是妳們緝盜司之事，我只是壹個送飯的雜役罷了。不過，以妳的性格，若不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必不會罷休。”
　　趙行笑道：“妳這是挖坑讓我往裏面跳呢。”
　　“那妳倒是跳啊！”
　　趙行露出壹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要想在官府混下去，送妳四個字，趨利避害。李八娘犯下的事，足以判死刑，她告訴我們這些，是心有不甘而已。妳若真聽信她的話，將來在京城混，怎麽死得都不知道。怎得，妳若是願意，我跟總捕頭說壹聲，把妳調到緝盜司？”
　　範小刀連連擺手。
　　他進六扇門的日子很單純，就是想找回義父留給自己的東西。若真進了緝盜司，整天與命案打交道，說不得頭要炸了。
　　趙行道：“孫夢舞案子已是板上釘釘，不過，她的婢女小青，至今下落不明，始終算是個疑點。”
　　“那李才不是說被小青被兩個關東人殺人拋屍了嗎？”
　　趙行道：“我做過調查，據那李才描述，殺死小青的那兩個關東人，是兩個在逃的江洋大盜。獨眼山羊胡那人叫宋天霸，使壹對離別鉤，人送外號天殘，另壹人叫楊偉，兵器是壹把鬼頭刀，由於臉上有青色胎記，人送外號青面獸。此二人壹直在關東壹帶作案，惡貫滿盈，早已上了朝廷的通緝榜，斷然不敢來京城犯案。”
　　已是中午，前面正是松鶴樓，他摸了摸肚子，“來京城數日，還沒請妳吃頓大的。”
　　“怎麽好意思讓趙兄破費。”
　　趙行繃著臉，“我負責介紹，妳掏錢。”
　　“這樣不合適吧。”
　　“妳把我的房子租給牛大富，壹月收他五兩銀子的時候，我沒說不合適吧？”
　　範小刀罵道，“那嘴巴漏風的家夥，我們可是欠了保密協議的。”
　　“走吧，二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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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鴻光樓是京城老字號，酒菜花樣多，味道鮮美，分量十足，價格有公道，走得是平民路線，所以每日酒樓客人滿滿的，兩人在壹樓等了半天，才找到壹個座位，範小刀讓趙行先坐下，自己跑去前臺點餐。
　　不多時，飯菜端了上來。
　　壹盆炒白菜，兩個如臉盆大小的膠東大饅頭。
　　趙行皺眉：“就吃這個？”
　　“這麽壹大盆菜，這麽大饅頭，還不夠吃嗎？不夠，我再要兩個！”
　　“酒呢？”
　　範小刀道：“咱們執行公務期間，就不要飲酒了。”
　　正在商議間，門外進來兩個大漢，壹人獨眼山羊胡，另壹人臉上有青色胎記，兩人身上帶得兵器，正是離別鉤和鬼頭刀，夥計迎了上去，“抱歉，兩位客官，酒樓客人滿了，要不您先坐下等會兒？”
　　獨眼道：“老子來吃飯，是給妳們臉，還讓老子等，信不信把妳們酒樓拆了？”
　　夥計常年與客人打交道，什麽三教九流沒見過，倒也不生氣，壹個勁兒賠不是。
　　青胎記道：“大哥，這裏人多眼雜，要不換個地方？”
　　獨眼卻道：“換什麽換，咱們剛幹完壹筆買賣，今兒好不容易得了錢，得好好破費壹下，聽說百花樓姑娘不錯，壹會兒酒足飯飽，帶妳去見識壹下。”
　　“這不沒地方嗎？”
　　從進門起，範小刀和趙行就盯上他們，不住得打量二人。
　　獨眼看到二人，橫眉倒豎，“妳瞅啥？”
　　範小刀渾然不懼，“瞅妳咋滴？”
　　獨眼見二人年紀輕輕，兩人又沒帶兵刃，冷笑壹聲，“好小子，爺爺今日心情好，不想殺人，妳兩人把這個位子讓出來，爺爺我饒妳壹命。”
　　範小刀正要發火，趙行攔住道：“這裏還有空位，兩位不妨坐下聊兩句。”
　　“算妳識相！”兩人大咧咧坐了下來，看了壹眼桌上酒菜，“就吃這個？爺爺可是無肉不歡。”
　　趙行道：“若沒有猜錯，兩位正是天殘宋天霸，青面獸楊偉，聽說兩位橫行關東之時，連人肉都吃過的，不知對否？”
　　宋天霸壹聽，“原來是江湖同道中人，想不到我兄弟二人的朵兒，在京城也混得開。”
　　趙行問，“不知兩位來京城，又做了什麽買賣？發了什麽財？”
　　宋天霸聽出這是盤道兒，當然不說真話，“只是壹筆小生意，沒多少油水，不過，兄臺，咱們初次交往，雖然妳們仰慕我們大名，我們也很給面子的同妳吃飯，但畢竟交淺言輕，問得這麽仔細，怕是不妥吧。還沒有請教兩位高姓大名？”
　　趙行道：“我這裏有個東西，妳幫我看壹看。”
　　說著，趙行把六扇門捕快的腰牌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