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壹章 圍堵六扇門

　　“哪個徐禦史？”
　　丁壹道：“就是前兩日在大理寺調查組中拂袖而去的徐禦史。有人說，最近京城之中流言四起，徐禦史不堪羞辱，在家中割腕自殺，徐夫人現在在前堂裏鬧著呢！”
　　牛大富道：“他自殺管我們什麽事兒？”忽然壹想，看了壹眼趙行，“難道是因為……”
　　趙行臉色十分難堪。
　　那日在調查組，徐禦史咄咄逼人，趙行信口說了幾句他的陰私，卻沒有料到，就這句話，會把徐禦史逼入絕境。這件事，大堂之上，慕容鐵柱雖然下了封口令，但人心隔肚皮，保不齊有人亂叫舌根子，傳來傳去，就變了味道。沒想到只是壹時口快，卻讓壹名禦史好端端送了性命。
　　丁壹勸道：“現在徐夫人情緒十分激動，楊大人有些頂不住了。讓我來找妳們想想辦法。”
　　趙行道：“我去見她！”
　　範小刀阻攔道：“不如妳先躲壹躲，我去前院應付壹會兒，看她怎麽說。”
　　趙行卻道：“壹人做事壹人當，我自己惹出來的事，我自己扛便是。”
　　兩人來到前院，就聽到壹名夫人蓬頭垢面，在院子之中呼天搶地，“妳們六扇門的人，草菅人命，不得好死！”不遠處，副總捕頭楊得水的房門緊閉，任徐夫人上前敲打，始終不肯開門。
　　諸葛賢余走後，新任總捕頭還沒有上任，目前門中事務，由楊得水暫代，可他自己躲在屋中圖個清凈，將徐夫人落在院子中，任她撒潑打野。
　　範小刀道：“徐夫人，有話好好說！”
　　徐夫人哭：“妳們壹群畜生，我夫君招妳們惹妳們了，說出如此惡毒的話，將來妳們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生孩子沒屁眼！”情緒激動之下，壹切惡毒的話，都說了出來，旋即又放生大哭。
　　“這樣也不是辦法。”他沖楊得水公署道，“楊大人，妳倒是給個話。”
　　楊得水道：“此事我全權授權給妳們處理！”
　　範小刀罵道：“妳分管人事，可壹點人事兒也不幹。”
　　“妳說什麽，我聽不見！”
　　範小刀上前安慰道：“徐夫人，光鬧解決不了問題啊，徐大人之死，也並非我們願意看到，不如說壹下妳的訴求，出於人道主義，看我們六扇門能不能幫得上什麽忙！”
　　“幫忙？”徐夫人道：“妳們倒會撇清關系！三日前，我夫君回府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內，連飯都不吃，後來奴才們亂嚼舌根子，我才聽說妳們在公堂上辱罵我家大人，他如此清高壹人，又怎堪其辱，今日壹早，書童去打掃房間，卻發現他死在房中。這件事，妳們得負責！”
　　“怎麽負責？”
　　徐夫人道：“誰是趙行？”
　　趙行沈聲道：“我是！”
　　“妳逼死我家老爺，得自殺謝罪！不然，不然我就把老爺的屍體放在妳們六扇門，反正我已是賤命壹條，妳們不給處理，我也豁出去這場老臉了！”
　　範小刀是山賊出身，若不講規矩，他有的是辦法修理這徐夫人，可如今批了壹層官衣，做事反而畏手畏腳，尤其是徐禦史自殺之事，理虧得在他們壹方，範小刀好聲勸道：“徐禦史英年早逝，確實可惜，趙行雖有過失，但罪不至死，不如先回去入殮，咱們再商議對策？”
　　徐夫人聞言，叫道：“妳是想打法我走嗎？”
　　“那倒不是，死者為大，府上發喪，總不能讓徐大人屍骨未寒吧。”
　　徐夫人道：“五千兩。”
　　“什麽五千兩？”
　　徐夫人道：“給我五千兩，我立即回家。不然，我回去也是被高利貸的人追債，還不如壹頭撞死在這裏！”
　　鬧來鬧去，還是為了錢。
　　逝者已矣，活著得人，還要繼續生活下去。
　　見到兩人不吱聲，徐夫人道：“怎麽了，不同意？”
　　範小刀道：“這件事還得讓我們商議壹下，五千兩，畢竟不是壹個小數目。”
　　徐夫人道：“妳爹是戶部尚書，要妳五千兩，不過是九牛壹毛而已。若這都不肯，那咱們就鬧下去。”
　　範小刀道：“我叫範小刀。”
　　“我管妳叫什麽，五千兩，壹個子兒也不能少，見不到錢，我就不走。”
　　這時，丁壹走了出來，他目光陰沈，看了壹眼徐夫人，道：“妳若對我們同僚有意見，可以去都察院，去大理寺告，在這裏鬧騰，成何體統？”
　　徐夫人道：“我打聽過了，要是能告贏，我就不來鬧了。反正我老臉壹張，妳們不怕丟人，我就奉陪到底。”
　　幹禦史的，就是壹根攪屎棍，能當上禦史夫人，自然也不是什麽善茬。
　　丁壹擺了擺手，吩咐了兩個差役，“把徐夫人請出去！”
　　“妳碰我壹下試試，信不信我躺在這裏？”
　　院中其他幾個提司的人，紛紛探出頭，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看熱鬧和笑話，丁壹厲聲道：“該忙什麽忙什麽去，閑得沒事就去街上巡街，在這裏瞎看什麽！”
　　眾人見他如此脾氣，紛紛回到屋內。
　　兩名差人上前道：“徐夫人，請吧。”
　　徐夫人哪裏肯聽，丁壹使了個眼色，兩人掐起徐夫人，將她扔到了門外，砰得壹聲，大門關閉。徐夫人破口大罵，時值正午，街上人來人往，頓時引來了無數不明所以的人前來圍觀，她也不管不顧，“六扇門草菅人命，還我夫君！”
　　院內。
　　楊得水從公署走了出來，“這件事若處理不當，會影響咱們六扇門聲譽的。”
　　丁壹道：“大人，六扇門乃朝廷衙門，若容這種潑婦在這裏折騰，以後還真有威信可言？”
　　楊得水道：“還不是妳們跟諸葛賢余惹出來的禍？我這才當代理總捕頭第壹天，就遇到這種棘手之事，怎得如此倒黴！趙行，這件事交給妳了！”想到前幾日範小刀頂撞於他，又道，“範小刀，妳也脫不了幹系！”
　　門外聲音逐漸小了下來。
　　又過了片刻，牛大富回來道，“徐夫人已經走了。”
　　丁壹搖頭道：“暴風雨之前的片刻寧靜罷了。”
　　範小刀道：“老公死了都不管，還有功夫來這裏鬧事，那徐夫人，說到底終究還是要錢而已。不如，象征性的賠點銀子，息事寧人？”
　　楊得水當即否決，“壹旦松口賠錢，這件事與我們無關也變成了有關，我們的底線是，壹文錢都不會賠！若要賠錢，妳們自己想辦法。五千兩，真虧得她說出口，本官壹月俸祿，也不過三十兩銀子。”
　　牛大富心中腹誹，我爹把我弄進來，可是交了三千兩銀子的。
　　丁壹出去了片刻，回來道：“打聽清楚了，半年前，徐禦史在老人會中借了壹千兩周轉，到期後，利滾利，現在欠了他們三千多兩。昨日，高利貸的人又上前追債，吃了個閉門羹，今日壹早，徐禦史就被人發現在府中自殺，與趙行並無太大關系。”
　　“老人會？”
　　丁壹道：“據說是民間的壹個地下錢莊，我已經派人去追查。”
　　門外，傳來了嗩吶聲。
　　牛大富前去查看，才開了壹道縫，嚇得立即把門關嚴，跑回來道：“大事不妙！”
　　楊得水道，“又怎麽了？”
　　“門外烏壓壓來了壹群人，在衙門口搭建靈堂，設牌位，又請了白事的樂班，徐夫人披麻戴孝，在門口折騰起來了。”
　　“真是多事之秋啊，哎喲！”楊得水壹捂腦袋，“本官頭暈得很，這裏就交給妳們，我先回家休息片刻！”說罷，帶著隨從，從後院的偏門溜之大吉。
　　範小刀等人來到門口，看到門口拉起了橫幅，上面寫著：“六扇門草菅人命，害死朝廷官員，窮兇極惡，天理難容！”
　　除了徐夫人外，又有十幾個人，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哭聲壹片。
　　可是，沒有楊得水授意，眾人毫無辦法。
　　只得僵持下去！
　　六扇門從成立至今，從沒有像今日如此狼狽過！
　　到了下值之時，門內眾人連正門都不敢走，紛紛從小門處溜走。
　　壹日，兩日，如此堅持了三日。
　　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六扇門口發生之事，各個衙門都在看六扇門的笑話。
　　整個六扇門的正常辦公，都無法滿足。
　　楊得水抱病不出，可躲得了初壹，躲不過十五，刑部尚書戴大禮將他叫到刑部衙門，訓斥他壹頓，“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了，還想當總捕頭？最近在內閣，本官都擡不起頭，無論用什麽辦法，限妳明日天黑之前，給我解決！”
　　楊得水滿臉喪氣，回到六扇門。
　　眾人早已在院中等候，範小刀問：“楊大人，如何解決？”
　　楊得水剛被上峰臭罵壹頓，正在氣頭上，當場罵道：“就這點小事，都處理不了，還想在六扇門當差？本官在刑部都擡不起頭，不論用任何辦法，今日天黑之前，必須給我解決！”
　　說罷，又從後院溜走。
　　只留下範小刀、趙行二人面面相覷。
　　“怎麽辦？要不直接調人，把他們驅散？”
　　趙行道：“如此壹來，怕是把事情鬧大了。”
　　範小刀壹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反正都已這樣了，還能更壞嗎？若問責起來，大不了，這捕快咱們不幹就是！”
　　趙行道：“這些人都聲稱是徐禦史的親戚，日出而來，日落而退，可通過我觀察，每日來的人都不壹樣，到了飯口，就有個額頭疤的男人前來送飯，依我看，其後面必有人主使！”
　　兩人換了便裝，從後門溜出去，又轉到了正門口，加入了圍觀百姓之中。
　　範小刀打量著眾人，忽然，在人群中發現了壹個熟悉的身影，範小刀對趙行道：“那個不是神算子嘛？怎麽也混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