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周從文灌的迷魂湯

　　“文教授，術前交代寫了麽？”周從文微笑問道。
　　他沒有壹絲的疲倦，也沒有不耐煩、生氣等負面情緒，似乎從病房不是病房，而是洞房，出了病房之後周從文的狀態正佳。
　　“寫完了。”文淵的心開始砰砰砰的跳動，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我來……”
　　“周教授，我來交代吧。”文淵馬上說道，“ERCP那面我不熟悉，幫不上忙。”
　　周從文笑了笑，“那行，我帶患者去ERCP室。”
　　文淵讓患者家屬坐下，他逐條和患者家屬交代。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患者家屬的服從性相當好，不是壹般的好，自己往死了說，患者家屬竟然沒有壹點反對意見。
　　“那個……”
　　文淵覺得是患者家屬的文化程度比較低，所以沒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中斷了自己的話，認真看著患者家屬。
　　“我說的妳明白？”文淵問道。
　　“明白啊，就是說手術的風險很大，大概率……不，基本上是下不來了。”患者家屬憨厚的點了點頭。
　　雖然臉色蒼白，但他還是努力擠出來壹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嗯？”文淵壹怔，剛剛周從文給患者家屬灌了什麽迷魂湯，怎麽服從性這麽好。
　　之前文淵看患者的時候有自己的判斷，這個患者家屬屬於那種文化程度不高，比較執拗的人。
　　這才幾個小時，怎麽感覺他和周從文周教授像是多年熟悉的老友壹樣呢。
　　而且患者家屬竟然坦然說自己知道上手術也大概率要死，他竟然壹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
　　“這裏啊，比如說切開括約肌，術後可能有出血，導致堵塞膽管。這個並發癥經常出現，前幾天隔壁醫院請外國專家做的類似的手術，術後就出現了這樣的問題。”
　　“我知道，周醫生都跟我說了。”患者家屬說道，“我也聽不懂什麽三聯癥還是五聯癥，反正周醫生說我爸的病也就是趕上了好時候，要是換壹個月前，就要拉回家去等死。”
　　“……”文淵腦海裏已經有了周從文給患者家屬灌迷魂湯的畫面。
　　“話是這麽說，可手術的難度很大，術後也未必能恢復。”
　　“周醫生也說了。”患者家屬繼續說道，“文教授您放心，我肯定全力配合。
　　那個……要是出事兒，就是我爸的運氣不好。
　　唉，我爸壹輩子老實巴交的，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老了老了也該有點好運氣。”
　　聽患者家屬把事情歸咎於運氣，而且說的斬釘截鐵，手術失敗就是運氣不好，文淵有些疑惑。
　　短短的幾個小時，無論做什麽似乎都不能讓患者家屬有這麽大的信任感才對。
　　周從文怎麽做到的？
　　他覺得自己是沒睡醒，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不可能啊，要是患者、患者家屬都這麽配合工作，醫療行業的難度直接從地獄級降低到了普通困難級別。
　　而且患者家屬面對的是自己家老爺子隨時隨地都要死亡的可能，他為什麽就這麽配合？
　　是被嚇壞了？自己那句做手術99%死，不做手術100%死的王炸還沒拿出來呢。
　　文淵滿腹狐疑。
　　“文教授，我知道我爸手術99%死，不做手術100%死。”
　　“……”
　　沒等文淵說，這個王炸先從患者家屬的嘴裏說了出來。
　　角色互換，文淵聽到這句話後被炸的頭暈目眩。
　　“我簽字。”患者家屬很肯定地說道，“其他的事兒就麻煩您了，文教授。”
　　“妳……”文淵詫異的看著患者家屬抹眼淚，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怎麽問。
　　“咱二院的水平高，醫生上心，我爸能住進來，還能連夜做手術，我已經很知足了。”患者家屬抹完眼淚後努力想要擠出壹絲笑容。
　　可是他的笑真心要比哭還要難看，文淵都不忍心看下去。
　　“周醫生……文教授，您手底下有周醫生這麽好的醫生，您的水平肯定高，我信您。”
　　文淵這回徹底迷糊了。
　　要是壹名老醫生亮明底牌的話，把壹系列的榮譽拎出來曬曬太陽，患者家屬肯定信任。
　　可是有壹個問題——周從文那麽年輕，他不管說什麽患者家屬估計都會認為是吹牛逼。
　　換自己是患者家屬的話肯定會這麽想。
　　怪事，周從文幹了什麽，讓患者家屬鬼迷心竅呢。這是什麽牌子的迷魂湯，為什麽這麽好用。
　　“妳怎麽這麽信我。”文淵小聲試探。
　　患者家屬用力把眼睛裏的淚水抹幹凈，紅著眼睛說，“隔壁床不是剛下手術麽，還迷糊著呢。他剛才醒了之後，把他兒子罵了壹頓。”
　　這都哪跟哪，文淵沈默，靜靜的聽。
　　“那個做完手術的患者說，妳看隔壁床的孩子多孝順，壹直在床前面伺候著。”
　　“……”文淵隱約明白發生了什麽，心中悸動。
　　“他沒註意周醫生穿著白服，迷迷糊糊的覺得是我兄弟。”患者家屬啞著嗓子說道，“當醫生能這樣，我這做兒子的還有什麽信不著的。文教授，您帶的好醫生啊，我真是很感激。”
　　文淵慚愧的想把腦袋插在兩條腿中間。
　　聽患者家屬這麽說，他無地自容。
　　周從文做什麽了？只是做了壹名醫生該做的，或許還有別的什麽，患者家屬真的就這麽接受了他。
　　溝通、理解、共情、技術、診斷、手術，這些都需要天賦，但在天賦之外呢？
　　臨床，既簡單又復雜，周從文做手術能化繁為簡，溝通也坐到了這壹點。
　　“那就簽字吧。”文淵沈聲說道，“我跟妳說句實話，不保證妳父親壹定會活著下臺，我們全力以赴。”
　　“謝謝，謝謝。”
　　患者家屬感激涕零，淳樸的讓文淵不忍心再多說什麽。
　　而手術……文淵根本沒底，他心裏空落落的有些迷茫。希望，希望周從文能順利把手術拿下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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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這事兒是我經歷的，壹個嚴重的腦外傷恢復期的患者迷迷糊糊的認為我是患者兒子。Emmm，和患者家屬處的也很好，後來把老爺子送走，我還傷心了幾天。
　　其實吧，我認為無論是患者、患者家屬還是醫生、護士，好人是絕大多數。
　　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