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9章 視而不見

　　“小周，我聽妳說患者之前沒有進行性吞咽困難？”陳教授看著患者手托著肉球，疑惑的問道。
　　按說這麽大的東西在嘴裏面肯定是壹點點生長出來的，怎麽可能沒有進行性吞咽困難。
　　“患者是這麽說的，我也想不懂。”周從文實話實說。
　　“嘖嘖，這玩意好取。”石醫生壹邊感嘆著自己又見了壹個古怪的患者，壹邊說道，“第壹次見到，這不是就長了壹個大西瓜麽？到瓜熟蒂落的時候嘍。”
　　見石醫生躍躍欲試，陳教授也放了心。最起碼石醫生對這個患者感興趣，不枉自己半夜把人家從家裏拎來做手術。
　　瓜熟蒂落，這個形容還是很貼切的。
　　石醫生認為手術不難，可是術前的手續特別多。
　　辦理住院，找有醫務處的人來幫忙做術前交代，準備機器，壹系列手續走下來，哪怕有周從文和柳小別壹路跑著辦理，也用了將近2個小時的時間。
　　畢竟不是耽誤壹秒鐘就會死亡的患者，遇到這種事兒，大家還是盡力走正規途徑，以免日後出問題。
　　準備開臺的時候，窗外已經泛起壹絲魚肚白。
　　“陳教授，我聽說妳最近沒什麽手術做？張主任這麽狠麽？妳以後準備怎麽辦？”
　　壹邊下胃鏡，石醫生壹邊閑聊。
　　陳教授無語，周從文有些疑惑，這和自己記憶中的陳教授不壹樣，怎麽就沒手術做了呢？
　　不過他沒問，這不是壹名小醫生應該問的，再說周從文對醫院裏的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並不感興趣。他在意的，只有手術。
　　“張主任太狠了，我們昨天吃飯說起來，要不我都不知道。妳說說，妳幫了他壹個天大的忙，最後卻……”
　　說著，石醫生像是被掐住脖子壹樣，下面的話戛然而止。
　　周從文默默的看著胃鏡屏幕上顯示的情況，也很無語。他心裏沒有糾結和看不懂的茫然情緒，只有慶幸。
　　幸好自己帶著患者來了！要不然不知道會出多大的事兒。
　　屏幕上患者咽喉部的蒂部並不是壹根藤往出走，可能是因為掉出來的時間長、也可能是因為之前吃飯吞咽的原因，那根“西瓜藤”纏繞在壹起，已經有缺血的跡象。
　　和此類似的是壹種極為兇險的疾病——卵巢囊腫蒂扭轉！
　　那是要命的病。
　　眼前的情況雖然不至於幾分鐘內就要命，可絕對不好辦。
　　按照周從文術前估計，在蒂的根部下個夾子，然後切掉就可以。手術簡單，全程大約只要10-15分鐘。
　　可是患者發自咽喉部份的蒂從根部開始纏繞、打折，根部粗大，像是老樹盤根壹般，夾子根本夾不住。
　　周從文的眼睛瞇起來。
　　“我去……這下子不好辦了。”石醫生下意識的輕聲說道。
　　因為患者並不是全麻狀態，所以他說話的聲音本能的壓低，盡量不讓患者聽到，避免出現緊張等意外情況。
　　陳教授也看到這種情況，眉頭早都擰成了麻花。
　　眼前的患者要麻煩，這玩意不會要開大刀吧。
　　“石教授，要不咱們試著把這個節解開？”周從文建議道。
　　“解不開。”石醫生有些沮喪，“後面雖然沒有明顯黑色壞死的跡象，可壹旦解開，毒素逆流回體循環，出現感染性休克怎麽辦？”
　　“可以先解開最下面的部分。”
　　“妳……做過胃鏡麽？”石醫生對周從文的客氣當然無存，他不屑地說道，“要是解開也是從上往下解，從下往上？胃鏡鉗子抓在哪？妳準備怎麽用力？”
　　石醫生說話的語氣並不如何和善。
　　想來也是，大半夜被人從家叫來做壹臺不是急診的急診手術，最後發現竟然做不下來，換誰的脾氣都不會很好。
　　而且還有壹名地市級醫院的小醫生站在壹邊嗶嗶嗶，竟說壹些不靠譜的事兒。
　　陳厚坤靜靜的看著，並沒有打圓場。
　　他很好奇周從文準備怎麽解決這件事情，畢竟搭把手這個要求是周從文自己提出來的。
　　要是周從文真能做到，似乎自己對他的判斷……算了，沒什麽意義，自己都被高高掛起來，這輩子已經毀了，就別再想扶持年輕人這麽遙遠的事情。
　　“石教授，可以試壹試，我幫妳搭把手。”周從文淡淡說道，“如果不行，咱們再找耳鼻喉科來會診。不過現在這個時間，耳鼻喉科只有值班醫生。”
　　“呃……”
　　“試壹下，來都來了。”
　　“肯定不行！”石教授確定地說道。
　　可雖然話是這麽說，但他卻開始操作胃鏡設備，準備嘗試壹下。
　　這個江海市三院的小醫生說的有道理，來都來了，直接就這麽下去，還沒後繼處理方式，自己也不甘心。
　　但想要“解”開這個結，比登天還要難。不過“來都來了”，試壹試總沒大錯。
　　石醫生深深吸了壹口氣，沈心，靜氣，開始操作。
　　周從文在旁邊用胃鏡鉗子幫忙暴露術野，陳厚坤的眼睛亮起來。
　　這不就是自己遇到過兩次搭把手的情況麽？
　　當局者迷，自己當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現在自己站在手術臺下，縱觀全局，視野好到爆，壹覽無遺。
　　很快，陳厚坤註意到周從文戴著無菌手套的手順著肉球往裏伸，摸到那根已經發白的蒂上。
　　他在做什麽？
　　陳厚坤全神貫註，卻沒有看屏幕，而是仔細盯著周從文的左手。
　　那只手微微變換角度，似乎在外面用力幫助裏面“解”開這個結。
　　可是真的能行麽？陳厚坤陷入沈思之中。
　　“好了，石教授，妳試試夾子能不能下進去。我建議下完夾子之後再用器械打個結，畢竟蒂裏面有壹根比較粗的小動脈，避免出血。”
　　“真的能行誒。”石醫生很興奮，他雙手操作胃鏡設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電視機屏幕看著暴露出來的蒂的根部。
　　“……”陳厚坤怔住了。
　　自己全神貫註的看著周從文的左手，卻忘記看胃鏡屏幕！
　　從頭看到尾，竟然還是不知道他們怎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