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師徒，家書

　　終究是情報太少。
　　關於芝龍真人的討論，最終也只能不了了之。實際上，王崎也只接觸過芝龍真人的壹縷分魂，根本不可能知道人家的本體到底是用什麽方式將靈犀傳下來，又究竟到過所謂的仙天沒有。
　　洞天相形尺是神州歷史上第壹個真正幹涉到時空的低階法術，也是為數不多的，不必修煉到跳出長河境界就能釋放的時空扭曲法術。中古數家自然不可能具有這壹門歸壹盟近代才開發出來的絕強技能。而考慮到他們修煉的年限，中古諸子也不應該達到“跳出長河”的境界。
　　換言之，就算芝龍真人真的抵達過仙天，那按照仙天的時間流逝速度，那應該只在那裏度過了極短的時間——說不定就只有幾句話的功夫。
　　然後就實力暴漲，接著死於非命。
　　這顯然不可能。
　　“也就是說，我還得靠運氣找到那鬼知道在哪裏的數家仙器？”王崎看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這完全就是賭運氣了。
　　“當然，這不過就是壹個添頭罷了。仙盟雖然好奇仙天，但是也沒有妄想到非要靠這種方式獲取仙天的情報。”馮落衣平靜地說道。
　　這個時候，馮布恩站了起來，道：“需要交代的事情也已經基本交代完了，王崎的去向也已經定下來了。月寒兄，我還有其他事務，這次審議就到此結束吧。王崎，關於妳的手續，會在今日之內辦妥，征天令需要壹點時間煉制，會在明日送到妳手上。”
　　馮落衣也點了點頭：“王崎，在接到征天令之後，妳就有權調用天宮法器外附的短途移動倉了。明日，在接到征天令之後，就準備去復活那些在地下死亡的修士吧。然後，後天我會安排妳回神州壹趟——對了，就妳現在的法力，能夠單人降下九天罡風層嗎？”
　　王崎看著自己的手，思索片刻：“唔，如果煉虛期修士就辦得到的話……我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那麽妳的遁速呢？並非短途沖刺，而是長途奔襲。”
　　巡航速度。
　　王崎思忖片刻：“現在的我實力依舊在不斷下跌，我自己也不好把握。不過，就我和梅歌牧的戰鬥……嗯，肯定是不可能達到當時隨隨便便就幾百倍音速的狀態，但是壹兩刻鐘繞神州飛壹圈還是可以做到的。”
　　說到這裏，王崎也嚇了壹跳。他這才意識到，其實“星球”這個概念，對於真正的高階修士來說意外的小。
　　結丹期就可以將遁光當飛機用了。
　　馮落衣點點頭：“嗯，那就好。看起來妳也有時間去神州壹趟了。”說到這裏，馮落衣的手在桌子上壹抹，然後道：“這份誓書，有我自己簽下的名字。妳若有意，便於明日覲見龍皇陛下之後，將之交給萬法門掌門。這樣子，妳就算是我正式的弟子了。”
　　馮布恩有些驚訝：“哦，月寒兄竟還不是王崎道友的師父麽？”
　　馮落衣自嘲壹笑，沖著馮布恩搖了搖頭，又道：“王崎，我雖願意視妳為弟子，但是妳我都很清楚，其實我教妳的東西，也不是很多。而妳如今亦是自成壹派的大宗師，有了自己的道路。成為我的弟子，對妳的益處也不是很大——不過算是……當初我身份特殊，也沒辦法隨意執行這壹套程序罷了。”
　　神州人族亦是重師承的。雖然未有妖族那樣“師恩為大，無有親恩”的獨特文化，但也不是地球那種師生關系可比。經過律法認證的弟子，在法律上和師父的子女壹樣，擁有繼承師父遺產的權利——而且繼承順位等同於師父的子女，而大於師父的兄弟姐妹。
　　不過對於馮落衣王崎這個層次的人來說……說真的，這個“繼承權”也就是個“名義”或者“擺設”，所有高層都知道，逍遙已經具有長生道果，根本不會自然死亡。而若是坐鎮神州本土、管理萬仙幻境的馮落衣都死了，那神州人族就距離亡族不遠了，也顧不上什麽遺產不遺產的。
　　而正如馮落衣所說，王崎是理論水平遠高於實際修為的那種天才人物，已然開宗立派，自成壹脈的大師。盡管他理論裏旗幟鮮明的離宗特色，壹般都被認為是傳承自馮落衣，但馮落衣也清楚，這部分與其說是他傳授的，還不如說是王崎以自身的天分，吸收了歌庭派的體系，並繼往開來了。
　　只是壹道程序而已。
　　“哪裏。老師是我真心欽佩的人。且入道十余年，若無老師幫襯，我自然不會像今日這樣順利。”王崎將馮落衣交出的誓書收好。
　　王崎說的是實話。
　　而所謂的學術派閥，也多是以師徒關系為紐帶串聯起來的。實際上，決定學術界話語權的，除了學者自身的水平之外，這份“裙帶關系”也是有影響的。
　　算君這種單憑壹人就改變世界的，還是太少。
　　無論出於情感還是出於利益，這份師徒之間的關系對他都有益無害。
　　馮布恩鼓了鼓掌：“名師高徒，也算壹段佳話。王崎，妳現在前往征天司二層的側殿，會有人帶妳回去的。”
　　這個時候，王崎視野之中的指示路標也刷新了。
　　王崎對著二人行了壹禮，然後轉身離開。馮落衣對征天司司主也點了點頭，消失不見。
　　……
　　王崎很快就到達了馮布恩的指定地點。帶著他回到天宮法器的，是壹名煉虛期宗師。他似乎是預備送去補給，順便就將王崎捎上了。
　　這位煉虛期宗師的遁光，自然略慢於破理真人。但是專門的飛遁法器卻使得他能夠護住還不是很能適應宇宙環境的王崎飛遁。
　　很快，兩人就抵達了天宮法器。
　　而回到自己房間之後，王崎才發現，自己的自由度似乎壹下子就提高了。他不再需要被封閉在房間裏，也能夠連接上萬仙幻境了——雖然被限制了上傳，但好歹開放了下載。另外，他甚至可以隨意走動了——哪怕其他同伴都還被限制，他也可以自由的走出觀察區。
　　當然，如果他試圖走進某些涉及機密的地方，就會出來壹個元神期或煉虛期的人物，告訴他此地閑人免進。
　　走了壹圈之後，王崎甚至見到了被監禁的不準道人。
　　“喲。”王崎打了個招呼：“海老頭，妳現在看起來不怎麽樣啊？”
　　“至少不用擔驚受怕，就連功法都有後續的可以練，我還有什麽不滿？”不準道人微微壹笑：“我還需要壹年左右的時間打磨自己。剛才聽我同門的口氣，仙盟大約是不允許我回歸神州，但會安排我在月球背面突破逍遙。”
　　說到這兒，他又瞪了壹眼王崎：“說真的，妳小子還和小時候壹樣，不懂得尊老。”
　　“得了吧，我還以為妳有什麽路子、找到了什麽漏洞，能夠帶著我們通過封印呢，原來不過是帶著我們賭命。”王崎咬牙切齒：“在上來之前我就想，如果妳去吃牢飯了，我壹定買通獄卒，在妳的飯裏撒尿。”
　　“哈哈哈哈。”不準道人暢快大笑：“嚇死妳。”
　　不準道人當初穿過龍皇的封印，真的只是賭。
　　只是運用量子隧穿的遁術，直接越過封印。
　　而按照量子隧穿的原理，實際上隧穿之物的每壹個粒子，都只是有壹定幾率穿過法術實體。
　　換言之，不準道人這是拉著所有人壹起賭命。
　　只不過，不準道人是另外做了壹件事情後，才撞向封印的。
　　他將王崎的天劍插進自己心臟，直接用法術駕馭天劍，以肉身吸納天劍劍力。
　　據說，這是他為了應付天劍宮的追緝而自己琢磨出來的法訣。
　　海量的靈力護住了王崎，不準道人等若是壹人承擔了絕大多數人的絕大多數風險。
　　當然，也不知是眾人運氣太好，還是不準道人實力逆天，抑或是龍皇封印僅僅是為了壓制住異種靈力而不禁壹般的穿透，總之，眾人成功遁出。雖然每個人都因為損失了壹部分肉身質量而受傷，但並無大礙，只有六個凡人因為畸變太重而承受不了這種程度的傷勢，在仙盟接手之前器官衰竭。
　　聊了幾句，王崎就站起來，準備離開。
　　在走之前，王崎最後回頭問了壹句：“說真的，妳用天劍自插，沒大礙吧？”
　　“死不了。”不準道人搖了搖頭。
　　在有限的範圍內轉了壹圈之後，王崎又回到了隔離區，挑選了壹些能說的說了。
　　至少，所有人都知道，其他同伴將要復活了。
　　得知此消息的眾人異常振奮。
　　只有宗路拓背著手，焦躁的在自己房間裏踱步。他臉上帶著七分希冀，但又有三分恐懼。
　　“得了，妳老婆是復活，不是生孩子。”
　　王崎拍了他壹下。
　　宗路拓扭過頭去，閉上眼睛：“沒什麽，我只是有些……不知道怎麽說。有些難受。”
　　王崎同樣獲取過司宮謠的部分記憶。雖然他沒有探知他人隱私的興趣，但是透過司宮謠的記憶，他至少知道在地下發生過什麽。
　　“沒事，就當是……她腦袋撞了壹下，情緒有些失控。”王崎道：“妳們都是修士呢，妳總有足夠的時間去陪她的。”
　　宗路拓點點頭，又道：“妳明日是要回神州麽？”
　　王崎點點頭：“確實。”
　　“那可以幫我帶壹封……兩封家書麽？”宗路拓低聲道。
　　壹封給自己父母，壹封則給司宮謠父母。
　　他覺得，有些事情需要經過自己來轉述——至少，他不希望司宮謠的親人知道司宮謠曾經歷過的壹些事情。他只希望在壹切結束、司宮謠恢復正常之後，能夠帶著她壹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