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武詩琴與新軍

　　“他們記錄下的許多天象，這顆星球應該還沒觀察到、或者幾百萬年前就發生才對……”
　　艾長元這句話讓王崎覺得很荒謬。
　　神州的星空裏，無數星辰在閃爍。可是這顆星球上的人們看到的，只是那些星辰幾千、幾萬甚至幾百萬年前的樣子。
　　當神州上觀察到幾萬光年外的壹次超新星爆發時，那次超新星爆發已經發生了幾萬年。如果有仙人在十光年外看到了神州毀滅，那麽他就算是個以拯救蒼山為樂的“慈悲派”也無濟於事——因為在他看到這件事的時候，神州已經毀滅了十年。
　　如果有另壹個仙人在神州毀滅的剎那就以超光速離開神州，比承載了“神州毀滅”這壹事件的光早壹刻鐘來到另壹個仙人面前，然後指著神州說：“壹分鐘之後，那方天地會毀滅。”那麽，他們壹分鐘之後就必然會看到神州的毀滅，什麽都改變不了。
　　事件的光錐，即是命運的光錐。
　　而如果想要預知百萬年後的星空，就只需要來到百萬光年之外。如果想要知道百萬年前的事情，就只需要順著光的方向瞬移百萬光年。
　　“仙盟在百萬光年外建立了觀測站？”王崎想了想，又否定了這個說法。
　　即使量子糾纏效應真的能夠突破光速傳遞信息，仙盟也得把壹個粒子以光速發射到百萬光年之外才行；神棍般的快子類？現有理論框架下有什麽的手段可以觀察到超光速的快子？它都不會對光速以下的世界產生任何影響！
　　艾長元搖搖頭：“這方面完全是個謎。按照我已知的部分，現在逍遙期修士就算能夠靠著太宇之法改變空間超越光速，那也不成持久，法力撐不住——另外，千萬不要對別人說這些。我就大概透露了自己在思考這些數據來源的意思。就有自稱暗部的修士把我按住了。”
　　“靠，還真是無妄之災。妳就這樣卷進了這件事？”
　　“按照我的思路，遲早會想到‘仙人’的真相。”艾長元搖頭：“但要我放棄思考？不可能。——不說這個了，妳回復得怎麽樣了？”
　　王崎活動活動胳膊：“差不多好了。”
　　“命之炎夠牛！”艾長元贊道：“現在妳看對我放壹記縹緲無定雲劍了吧？”
　　王崎搖搖頭：“這個絕對不行。妳壹定會死的。我可以控制無定雲劍的威力，但是沒法控制它的方位。它註定會擊中妳最脆弱的地方、最深的要害。沒有命之炎或者類似神通護身，妳絕對會死。”
　　艾長元遺憾的搖搖頭：“那算了。”
　　兩個人壹齊回到了岸上。此時，港口已經變得異常擁擠，來的都是觀戰的修士。艾長元笑道：“老王，這次妳吃虧了。妳信不信，明天‘歸壹盟明日之星復仇成功’的小道消息就會傳遍四方。”
　　“切磋而已。我掌握的軍用版禁術不止壹個，不適合在這種場合用。”王崎傳音入密道。
　　他說的是實話。在反心魔咒還在保密階段、沒有推廣的前提下，這顆星球還沒有多少生靈可以抵擋它。神瘟咒法就更別說了，只要病毒編得溜，連仙人都能坑。但是，這兩者禁術實在太反人類。只要他敢在西海散布心魔大咒，馮落衣說不定就會再砸壹柄天劍下來——而且這次絕對不會先通知。
　　“要不我請妳吃頓好的，打打牙祭？”
　　“妳記得借我船就行了，妳自己跟上也行，最好帶幾個元神期的高手。”王崎又看了看身上，改變主意，扯住艾長元：“妳還是先把我這件衣裳賠了吧。我好衣裳不多，妳又給打爛壹件。我在西海半年了，與化形期妖獸壹戰都沒損失過形象！——說起來妳家應該有禦用裁縫吧？”
　　真闡子在戒指裏罵道：“除了萬法門制服，妳還有什麽衣服？”
　　“兩位師兄，在商量賠償問題之前，是不是先給我把罰金繳了？”
　　壹個清冷的身影叫住了兩人。王崎回頭壹看，壹個梳著高馬尾的長發女孩站在他身後，臉上似笑非笑。王崎驚喜地喊道：“詩琴！”正要上前打招呼。艾長元卻敏銳的拉住王崎後退壹步：“老王小心！她現在是個黑皮！是來找茬的！”
　　“黑皮”在中文裏意思接近“條子”，是對執律使的戲稱。王崎仔細壹看，發現對方身上的確實不是歸壹盟的銀色法衣，而是黑色執律服，上面還用銀線繡著壹頭狴犴。
　　王崎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抗法的意思，奇道：“這幾年我可是壹直過著嚴守仙盟律的生活啊！”
　　雖然半年前不小心導致神京炸了，可我沒有違法啊！仙盟律不保護古法修和仙人，他們不算人，所以我違反了科研精神但是沒有犯法！
　　“突如其來的漲潮打翻了附近漁村的漁船。賠錢，罰款，面壁。”
　　仙盟對於修士無意識傷害凡人的事情壹直是嚴懲不貸的——大抵是物傷其類，想到了仙人對修者的態度吧？
　　艾長元感覺頭都大了：“我說武師妹，仙盟刑律司得講證據啊……”
　　武詩琴舉起自己的算器，上面播放著艾長元和王崎剛剛的戰鬥：“有直播記錄。對比漲潮時間，人證物證俱在。現在這件事還沒立案，去刑律司自首還可以免去面壁。”
　　“今天出門壹定是踩了狗屎！”艾長元悲嘆壹聲，甩給王崎壹個玉墜：“老王，這個玉墜裏有地圖，那是我家的壹個別府。有什麽需要跟我管家說，他會找好裁縫的，中午壹起吃個飯，咱們繼續聊聊修煉上的事——武師妹妳樂意去妳就去啊。”
　　看著艾長元漸行漸遠的身影，王崎突然意識到壹個問題：“詩琴，如果刑律司還沒有立案的話，妳是怎麽找來的？”
　　武詩琴揚壹揚手中算器：“我正在看直播——西海鬥魚門組織的這類活動很有名的。正好看到妳們兩個，然後就在‘刑律秘境’裏看到漁船因反常浪潮而翻沈、尋找肇事者的通告。”
　　“秘境”就是所謂的“內網”，只有特定算器才能連上。王崎還是有些奇怪：“執律使壹般會回到原籍或者門派選定的地方吧？妳怎麽來西海了？”
　　歸壹盟在昆侖以西的地方，但裏西疆還有壹段距離，是中部與西部的交界處。歸壹盟出身的執律使，最初應該在那邊做事才對。
　　向辰風這種自由度極高的執律使並不多，因為那小子也是壹個頂尖的天才。
　　武詩琴含笑道：“西海有妖獸可以打，適合宣泄自我。”
　　……我就知道。話說，說這種暴力話題不要笑得這麽甜啊！五年沒見妳的人設怎麽變得這麽奇怪了？
　　武詩琴突然大笑：“開玩笑的。妳居然還真信了……哈哈，王崎，妳應該沒這麽好騙吧？”
　　“我是真的覺得很可信……”王崎搖搖頭：“妳是來幹什麽的？”
　　武詩琴飛上半空，用手指了指城內：“妳看那邊。新建的鎮海軍。”
　　王崎順著武詩琴的手指往那邊壹看，發現朗德城城北壹塊空地已經變成了軍營，壹只嶄新的軍隊正在操練。很奇怪的是，那些軍士身上明明身具法力，卻在練習凡人水平的軍體拳。
　　“聽說是建軍三個月了新軍，三萬人，是仙盟的第壹支軍隊。”武詩琴道：“平均水平有築基，略強於速成型，比古法築基修稍弱。不過，他們的戰鬥力每天都在飛漲。如果實際廝殺的話，估計會增長得更快，很快就能超過同階古法。而且，僅僅三個月之前，他們還都是凡人。”
　　“凡人？”
　　“五年前的大雪災造成了無數流民。其中有些是在無家可歸了，就編入新軍。本來他們都在學習今法，試著破通天，但是他們大部分已經觀念成型，很難突破。”武詩琴說道：“但是在三個月前，仙盟技術突然取得突破，讓破通天無望的凡人也擁有了法力。不過，他們還沒有時間學習仙道的規矩，上頭怕亂，所以調了許多執律使過來……王崎，妳表情怎麽這麽奇怪？”
　　王崎表情復雜的轉過頭來，笑道：“我表情奇怪嗎？哈哈哈哈……”
　　武詩琴皺眉：“妳不會是那種不滿凡人隨隨便便取得修為的人吧？”
　　“怎麽可能？”
　　是啊，怎麽可能？這支軍隊裏所有凡人的法力，都是根據他提出的圖景，用他發明的技術而造出來的。
　　即使隔著半個城市，王崎也可以感覺到，那是心魔網絡的力量。
　　“只要心魔大咒和神瘟咒法之間的搭配合適，二者結合之後就可以消除傳染性，負面影響也不復存在。”馮落衣的聲音適時的傳入王崎腦中：“而且神瘟咒法可以幹涉法力，讓那些人擁有神通壹般的法度——仙盟暫定名為‘類神通’。而他們的法基，也是基於妳的人造法基技術。”
　　“這不是和我轉化功法的法子壹樣嗎？”
　　將修法轉譯為血脈靈犀，記錄在天演圖錄之中，使體內出現與那些修法壹模壹樣的天演神通。
　　將法術轉譯為路秩數據，記錄在魂魄之中，使那些人體內出現與那些法術壹模壹樣的類神通。
　　馮落衣點點頭：“我在幫妳完善結丹之法的時候，也和‘那邊’交流著。過幾天那邊會整理出詳細論文，我會直接給妳的。”
　　王崎在意識中問道：“老師，也就是說仙盟的所有軍隊都是靠我的技術的咯？”
　　仙盟是研究機構、學術機構，所有修士的主業都是科學家、發明家、工程師，連執律使都是兼職，更沒有職業軍人。所以，武詩琴才說“第壹支軍隊”。
　　“想要好處？”馮落衣笑道：“放心，我還不至於貪墨壹個小孩子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