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天下唯壹仙

　　毫無預兆的，北四域兩位道祖之間廝殺壹觸即發！
　　煌煌紫日之上，無盡火海翻湧而出，就仿佛神宮道祖心頭燃到頂峰的熊熊怒火！
　　鋪天蓋地！
　　相比起來，對面的羽化道祖卻因為猝不及防，臉上大驚失色，只得倉促施為抵擋！
　　“飛仙！”
　　只聽他壹聲大喝，手指向前壹點，整個身姿驟然變得縹緲無形，無盡的茫茫仙光便在那指尖迸射而出，化作仿若長鞭壹般的無數條匹練，揮灑而下！
　　剎那之間，飛仙之光與茫茫火海相互傾軋，卷起滔天風暴，籠罩整個天穹！
　　大抵是由於身為道祖的本能，二人交戰之時都是在雲端之上，極高的天穹之頂，所以尚不至於波及到下方天碑大域的生靈。
　　——但災禍可免，活罪卻是難以逃！
　　兩位道祖對弈廝殺時產生的恐怖威壓，對於無數生靈而言簡直就仿若是天災那般恐怖的聲勢！
　　此時此刻，無論是毫無修為的凡人還是擡手之間可翻山倒海的殘仙，皆動彈不得，瑟瑟發抖！
　　仿若狂亂的風雨中毫無反抗之力的蟲豸那般，目露絕望！
　　沒人知曉發生了什麽，但我沒人再有心去尋思究竟是什麽緣由引得兩位道祖不顧壹切的廝殺。
　　——單單是絕望，已填滿了他們的心扉！
　　茫茫火海將整個天穹染成古老而蒼茫的紫色，熾白的飛仙之光又仿佛汪洋中的狂龍肆意揮灑亂舞！
　　天上，已再無壹絲安寧之處！
　　羽化道祖揮動著飛仙之光，將所有火海擋在身前，眼中驚怒，仍未曾消散半點兒。
　　壹開始的時候，他無法理解七殿下和天碑道祖為什麽要欺騙自己，為什麽撒謊神宮道祖已重傷！
　　但隨著戰局開啟，稍微冷靜下來以後，他便幡然醒悟，他們所言，應當為真。
　　——畢竟若是神宮道祖壹開始就沒有受到那樣恐怖的傷勢，不可能任由七殿下和天碑道祖汙蔑她叛逃禁區，更不可能在屬於她的神宮大域被九名殘仙境的天碑使追殺數十日。
　　神宮道祖那樣驕傲的人，哪怕裝，也裝不出這般狼狽模樣！
　　也就是說，她至少在七殿下與天碑道祖壹戰後，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可怕重傷！
　　但問題是，僅僅是壹個多月過去！
　　對於道祖級別的存在來說連壹眨眼都比不上的功夫，神宮道祖究竟憑什麽就恢復到了巔峰狀態？！
　　壹邊竭盡全力與對方廝殺著，羽化道祖的心頭壹邊心念急轉。
　　那壹瞬間，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了方才輕易接下自己壹掌的陌生修士！
　　沒有緣由的，他總感覺神宮道祖的痊愈與此人，恐怕打有關聯！
　　念及此，羽化道祖向大地投下目光，看向江南站著的方向。
　　好巧不巧的，對方似乎也在看著他。
　　還笑著揮了揮手。
　　於是，怒不可遏！
　　“該死！”
　　“是妳！”
　　那壹刻，盡管不知曉他究竟用了什麽辦法，但羽化道祖幾乎可以確定——壹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江南！
　　是他，讓神宮道祖恢復傷勢；是他，讓自己的計劃功虧壹簣！
　　那壹瞬間，無盡的怨恨在羽化道祖的眼中透出！
　　倘若眼神能夠殺人，江南如今估計已被碎屍萬段！
　　但很可惜，並不能。
　　而正在這個時候，稍微分出壹縷心神的羽化道祖，突然看見江南擡起手來，指了指他的對面。
　　好像在說——妳朝那個方向看看。
　　頓時，羽化道祖心頭壹個咯噔！
　　不好！
　　他內心驚呼！
　　下壹刻，便聽聞壹道冰冷至極的聲音，仿若從九幽地獄的深淵中傳出來那般！
　　“羽化，妳在看何處？”
　　正是神宮道祖！
　　話音落下，茫茫的火海再度升騰，火焰的邊緣氤氳出壹絲金色的光芒！
　　風起。
　　然後，風借火勢，火借風勢！
　　沸騰！
　　暴漲！
　　吞天食地！
　　那仙光所化的長鞭，便毫無反抗之力地兇猛無比的火海，瞬間吞噬！
　　無盡的茫茫紫金之火余威不減，又朝羽化道祖席卷而來！
　　於是，這位道祖再也不敢去顧及江南，情急之下雙臂合攏，大喝壹聲！
　　“仙羽！”
　　話音落下，從他七竅之中，又有無盡的仙光縈繞而出，仿佛雙翅那般赫然張開，綿延萬裏，橫亙天穹！
　　然後，合攏！
　　無比龐大的飛仙之翼，擋在羽化道祖身前！
　　事至如今，在神宮道祖摧枯拉朽壹般的恐怖攻勢面前，他已不得不被迫展開防禦！
　　轟隆隆！！！
　　磅礴洶湧的火海撞在白金色的飛仙雙翼之上，爆發出仿若無比沈重之物碰撞所發出的聲音！
　　壹時間，火海倒卷，高高湧起！而那無比磅礴的飛仙之翼上也布滿了無數細密的裂紋！
　　擋住了！
　　羽化道祖心頭壹喜，剛欲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便只聽神宮道祖冷酷的聲音再度響起，
　　“就這？”
　　“也敢殺妾身的人？”
　　“不知死活！”
　　話音落下，只見那纖纖玉手擡手，仿佛將什麽無形的東西虛空托舉而起那樣！
　　而隨著她的動作，那被蕩開的茫茫火海亦調轉方向，通通朝她手上湧來！
　　匯聚！
　　壓縮！
　　化作壹團平靜的仿佛凝固那樣的火焰！
　　就仿佛無盡的汪洋硬生生壓縮成人頭大小，那紫金之火中彌漫出的是讓人頭皮發麻的恐怖波動！
　　周遭虛空，仿佛都承受不住那般寸寸破碎！
　　然後，在神宮道祖冰冷而充滿殺意的目光下，那壹簇火焰緩緩落下！
　　所過之處，明明看似沒有任何高溫暴炎，但虛空與混沌皆被融化！
　　下壹刻，凝固的火焰撞在仿若蛋殼壹般將羽化道祖完全籠罩的白金之翼上！
　　於是，寂靜無聲之後，恐怖的爆炸以那碰撞壹處為中心，爆發！
　　首先是壹層層水波壹般的透明圓環蕩漾而出，平靜無聲。但那圓環蕩過的地方，空間仿若瓷器壹般寸寸湮滅！
　　然後，是耀眼奪目的可怕光焰，緊隨其後，翻湧奔騰！天碑域無數生靈的眼中，被那絢爛而危險的光焰完全覆蓋！遮天蔽日！
　　最後，才是近乎要讓人耳膜都震碎的可怕爆炸聲，姍姍來遲！
　　時空的殘骸與毀滅的波濤混雜在壹起，帶起絕無法被抵禦的可怕巨力盡數傾泄在那絢爛的白金之翼上！
　　砰！
　　砰！
　　砰！
　　……
　　仿若精美的陶瓷破碎那樣清脆的聲音，在恢宏的爆炸聲中卻格外清脆和刺耳！
　　飛仙之翼，壹寸寸地崩碎，化作無數殘破的金色羽毛滿漫天灑落，宛如黃金壹樣的雪。
　　緊接著，那可怕的洪流，將面色驚駭的羽化道祖，完全吞沒！
　　剎那間，天穹之上，光怪陸離，被無盡的光焰所完全覆蓋，再看不清兩位道祖的身影！
　　.
　　良久之後，壹切方才塵埃落定。
　　整個天碑域，無數百姓蒼生皆失神的望向天上，妳臉色蒼白，目光呆滯。
　　甚至這些承受能力弱的，更是直接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盡管神宮道祖已足夠收斂，兩位道祖全力廝殺時引起的余波盡管並沒有波及到地上的世界，但引起的可怕聲勢便已不是什麽壹般存在能夠硬抗下來的。
　　連江南都是倒吸了壹口氣冷氣。
　　——在黃玄子和龍主的記憶以及先前的見聞中，他已相當高估了神宮道祖全盛的狀態。
　　但不得不說，還是低估了。
　　這女人說她先前力壓七殿下與天碑兩位道祖，看來多少是有些謙虛了。
　　簡直就是——碾壓！
　　她與羽化道祖的攻啥，說起來漫長，但也就是壹瞬間的事兒。
　　——幾個眨眼罷了。
　　而自始至終，神宮道祖都只出過壹招，就是那無盡的紫色火海，包括後面那凝聚成尺許的壹簇，也不過是顧及到地上的生靈，盡量減弱兩位道祖廝殺的余威罷了。
　　否則，那火海第壹次攻伐便讓羽化道祖的白金之翼布滿裂紋，再多來幾次，恐怕也就碎了。
　　同為道祖，但打起來壓根兒沒有壹丁點兒爭鋒相對的意味兒，簡直就像是……炸魚。
　　當然，盡管如此，廝殺，也並非結束。
　　——倘若道祖級別是這般輕易就嘎了的存在，那也不至於作為壹個大道最強勢的戰力了。
　　當那殘留的光焰消散之後，顯露出的羽化道祖無比狼狽的身影。
　　——壹身青衣如同濫縷，白發散亂，臉上蒼白，七竅溢血，金紅的仙人之血壹滴滴落下，離開他的身軀後便仿若浩蕩的江河那般當空灑落，血雨漫天！
　　那些血帶著壹股奇異的香味兒，浸在大地上，便仿佛甘露那般，讓貧瘠枯萎的土地煥發生機，土壤中都散發出濃郁的靈氣來。
　　仙人隕，萬物生。
　　便是說的這般。
　　見狀，江南倒是嘖嘖稱奇。
　　——以後回上元的時候，帶它個萬鈞仙人血，是否能造出壹個黃金盛世呢？
　　當然，這荒唐的念頭也是壹閃而過罷了。
　　言歸正傳，說回羽化道祖。
　　如今的他，再也沒有壹開始的瀟灑與風度，臉上憤怒、怨恨、癲狂，皆而有之。原本俊秀的五官，也在這可怕的表情下顯得無比猙獰。
　　“神宮，好！”
　　他喘著粗氣兒，死死盯著對面壹臉冷漠的神宮道祖。
　　“但，吾還沒有敗！”
　　話音落下，他卻是先壹步閉上了眼。
　　剎那間，壹股無比奇異的感覺從拿殘破的軀體之上升騰而起！
　　那壹刻，江南知曉——重頭戲來了！
　　——演化世界！
　　仙人存在特有的可怕神通。
　　同時，也是壹位道祖最本源、最本質的力量源頭！
　　世界不滅，則仙不滅！
　　隨著那股氣息迸發，壹層圓形的光幕自羽化道祖身上擴散開來！
　　以無法預知和反應的速度，籠罩這壹方天穹！
　　世界展開！
　　江南的眼中，不由露出好奇之色。
　　這位羽化道祖的演化世界，會是怎樣壹番光景呢？
　　而神宮道祖雖然臉上依舊冰冷，卻也沒有出手阻止。
　　——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毀滅羽化道祖。而毀滅他的演化世界，就是最快、最幹脆的方法！
　　於是，光景在江南和神宮道祖眼中變幻。
　　眼前熟悉的世界壹瞬間變得扭曲和雜亂，化作混沌！
　　而在混沌之中，壹方古老浩渺的天地，煌煌降臨！
　　——蒼茫的天穹，廣袤的大地，高聳的山川與奔騰的河流，天上，艷陽高照；地下，山河壯麗。
　　與現實世界，沒有任何區別。
　　與此同時，壹股冥冥中的束縛之感，粗暴、蠻橫、毫不講理地落在江南和神宮道祖的身上！
　　世界壓制！
　　進入其余仙人的世界以後，壹定會遭受的世界的抑制力。
　　也虧得他倆都是道祖級別的存在，否則若是換了仙人以下的修士來，恐怕在那壹瞬間就被碾壓至塵土了！
　　——就比如方才壹個不甚被卷進來的九位殘仙境的豆兵，便在那壹瞬間灰飛煙滅了。
　　於是天地之間，只剩下三道人影。
　　江南與神宮道祖站在堅固厚實的大地之上，而羽化道祖卻在天上天穹中央，取代了本應該的太陽的位置。
　　此時此刻，他眼中再也沒有任何世俗的情緒與雜念，無喜無悲，無怨無怒。
　　有明月在他身旁旋轉，漫天星辰在他身後運轉，無盡的仙光在他身周氤氳，茫茫無盡的大道在他腳下匯聚，盤膝而坐，閉目凝神。
　　“得道……得道……得道……”
　　冥冥之處，又有蒼茫而渺遠的吟頌之聲密密麻麻，回蕩在整個世界。
　　仿佛整個世界，壹草壹木，壹沙壹塵，皆在唱祝！
　　飛仙之景！
　　這便是無數年前，當羽化道祖還是壹個凡人小孩兒之時，偶有幸見到壹位仙人得道之景！
　　事至如今，那永遠無法忘懷和磨滅的壹幕，便演化成了他的世界之景。
　　而那仙人，也變成了他本身。
　　整個世界，無比純粹，無比幹凈，沒有任何雜念與心魔，只爭——得道！
　　“可惜，走錯了路。”
　　哪怕是江南，也被那無數萬年如壹日的攀登頂峰之心所感染，又想到雙方如今的處境，不由嘆息壹聲，
　　而也正是在這個時候，羽化道祖睜開了眼。
　　那雙眼眸中，沒有半分情感，唯剩冷漠。
　　——就像仙人俯瞰紅塵俗世。
　　然後，他擡起食指，指天，曰，
　　“天下有萬道。”
　　“吾作唯壹仙。”
　　於是，在神宮道祖與江南眼裏，那身影壹瞬間拔高，偉岸巍峨！
　　而身處地上的他們，則被整個世界拉著壹同沈淪，仿佛就要跌落仙境，沈入卑微的泥濘。
　　就向羽化道祖所說那樣。
　　——天下唯壹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