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6章 保密

　　顧慎為壹直擔心上官怒會殺人滅口，沒想到橫插壹刀的竟是大頭神的女兒。
　　說也奇怪，走火入魔的感覺雖然苦不堪言，顧慎為的腦子卻比平時還要更銳利些，即使在背誦劍譜時，諸多頭緒也自動排列組合，向他呈現出壹些當時沒有註意到的細節。
　　“小姐想要殺掉咱們兩個。”
　　荷女壹說出這句話，顧慎為就明白了。
　　“她怕咱們從雪娘那裏知道了她的把柄。”
　　“終於擺脫她了。”小姐的這句話在顧慎為耳邊回響，再想到往日裏小姐與雪娘的關系，以及雪娘的做事風格，他知道小姐必有見不得人的事情握在雪娘手中。
　　兩人又沈默了，雪娘平時守口如瓶，從來沒在這方面透露過壹個字。
　　小姐卻不會相信這壹點，她肯定更願意殺死奴才永除後患。
　　顧慎為暗暗調運內息，合和勁練到陰陽第三層已經威力初顯，他覺得自己的內力似乎壹下子增強了數倍，運用起來也得心應手，只需要給他幾天時間和獨處安靜的環境，就能以速成法門使得龍虎交濟，內力再次大幅度增強。
　　到那時，他縱然成不了頂尖高手，也將具備超出壹般人的身手，有能力暗殺幾名姓上官的仇人。
　　他又在胸前璇璣穴上按了壹下，灼熱感仍在，合和勁陰勁第三層也去除不了那股指力。
　　顧慎為正琢磨著如何爭取壹點時間，對面的荷女又說話了，像是自言自語，“我問過她，但是她不肯告訴我。”
　　“她？”
　　“翠女。”
　　顧慎為壹怔，馬上醒悟，翠女沒有舌眼，是小姐最信任的丫環，或許有機會偷聽到小姐的機密，不過想讓她透露消息可有點難，她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只能依靠手勢交流，除非與她特別熟悉的人，誰也看不懂。
　　顧慎為突然想起壹件事，脫口說道：“是妳出賣了遣奴！”
　　那天傍晚，顧慎為與遣奴隔墻交談，傳信的人是翠女，他還壹直納悶遣奴是怎麽跟這個小丫環攀上交情的，現在才明白背後的指使者其實是荷女。
　　荷女輕哼壹聲，對歡奴的大驚小怪很是不屑，“我是讓他提醒妳註意，可是他自己卻嚇壞了，想要全盤告密，連身中‘八荒指力’的事情也要說出來，我不得不借助雪娘讓他閉嘴。”
　　荷女不過十四五歲，顧慎為驚訝於她的成熟老辣，被雪娘控制內息的事情絕不能透露，因為他們只是奴才，金鵬堡不會為了奴才費心治療，殺人除患乃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處理方法，以免他們再被雪娘的同門控制。
　　顧慎為曾經跟著荷女學過武功，朝夕相處，對她卻壹點也琢磨不透，他甚至與敵人上官雨時有過互相理解的時刻，對這名少女，他卻得打點全部心思應對。
　　“也好，妳找到破解八荒指力的方法了？”顧慎為假裝隨意地問道。
　　“沒有。”荷女的回答不動聲色。
　　兩人又沈默了壹會，剛剛因為共同的命運而拉近的關系又變得疏遠了，最後，顧慎為覺得還是有話直說的好。
　　“我有壹個建議。”
　　“嗯？”
　　“咱們壹起尋找破解方法，無論誰找到，都要教給另壹個人。”
　　“為什麽？”
　　“因為另壹個人在三年大限將至的時候，會將這件事四處宣揚，堡裏的人大概不會喜歡。”
　　荷女冷漠的神情竟然與雪娘有幾分相似，她看著歡奴，尋思了壹會，“好啊，挺公平的。”
　　“咱們也不會互相告密背後暗算，對吧？”有遣奴的前車之鑒，顧慎為不得不要求壹點口頭上的保證。
　　“當然，我指望著妳能更早找到破解方法呢。”
　　兩人現在是同謀者了，這不能徹底解除他們的戒心，但是的確緩和了緊張的氣氛。
　　天已大亮，外面傳來開鎖的時間，壹個男人的聲音說：“就壹會，可不能太長。”
　　房門打開，進來的人是翠女，手上端著食盒，看樣子是來送飯的。
　　殺手關閉房門，守在外面。
　　翠女依靠神奇敏銳的僅存感觀，準確地找到了靠窗的小桌，將食盒放下，又準確地找到了荷女的位置，走到她身前，做出壹連串復雜的手勢，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著急。
　　荷女拉住翠女的雙手，低聲說：“我知道了。”然後扭頭對歡奴用更低的聲音說：“主人出門了，小姐待會要見咱們倆。”
　　小姐的性子很急，決心不管夫君的反應，馬上動手了。
　　荷女附在翠女耳邊說著什麽，翠女卻只是不住地搖頭，似乎非常害怕。
　　外面的守衛等得不耐煩了，催促送飯的人快點出來，顧慎為也有點等不及，他與荷女正處於生死關頭，不得不抓住每壹根可能的救命稻草。
　　“翠女，聽我說，遣奴是因為妳而死的，妳想荷女跟我也步他的後塵嗎？”
　　顧慎為壓低了聲音，他的指責並不公平，翠女雖然替遣奴傳信，但是沒有告密。
　　翠女聽了這話卻臉色突變，然後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又做出壹連串的手勢，然後不等荷女追問，轉身逃出房間。
　　門外的殺手重新上鎖離開了。
　　荷女低頭沈思，好像拿不準翠女透露的信息到底是什麽意思，過了好壹會，她才小聲說：“小姐殺過什麽人，翠女就只知道這壹點，雪娘不怎麽談起這件事。”
　　大頭神的女兒殺過人，這可不像是致命的把柄，兩人商量了幾句，提出幾種可能性，比如被殺者是大頭神寵受的女人、得力的部屬等等，但是他們在鐵山營地裏總共沒待幾天，實在想不出有力的佐證。
　　就在這時，房門又被打開了，殺手用克制的語氣說：“八少主問起來，可別推在我身上。”
　　兩名丫環壹起走進來，小遂說：“小姐自會解釋，不用妳擔心。”
　　顧慎為與荷女卻開始擔心了。
　　“小姐召見妳們。”
　　顧慎為與荷女互視壹眼，走向房門，小遂伸手攔住，“妳先去。”
　　她指定的人是顧慎為，小姐看來還想各個擊破。
　　另壹個丫環留下，小遂帶領歡奴前往後院。
　　小姐已經屏風後面坐好，身邊沒有翠女，只有兩名丫環守在門口。
　　四個女人想對壹名奴才下手，還不知道這奴才已經不是壹年前武功低微的少年了，小姐不會武功，丫環身手壹般，顧慎為有十足的把握打敗她們甚至殺死她們，只不過這種殺戮毫無意義，他的仇人姓上官不姓羅。
　　“歡奴，妳知罪嗎？”
　　問話的人還是小遂，小姐只是隔屏傾聽。
　　顧慎為雙膝跪下，“小奴不知罪。”
　　“妳發過誓隨主姓羅，可是卻背著主人向八少主告密，讓小姐身陷不利，罪該萬死！”
　　“叛主的是雪娘，她壹直守在小姐身邊，阻止小奴面見小姐，向八少主告密實是迫不得已。”
　　顧慎為所言並非全是謊話，他起碼有半年多時間沒“見”過小姐。
　　“哼，全是狡辯，把他的心挖出來，我到要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這聲音不再是昨晚低三下四的小姐，而是自大狠毒的羅寧茶。
　　三名丫環齊聲應是，各自掏出繩索、小刀等工具。
　　顧慎為頭抵在地上，“小奴知罪，任憑小姐處罰，小奴死後見著雪娘會跟她說秘密還是秘密。”
　　“妳說什麽？”
　　屏風後面的小姐猛站起身，厲聲喝問。
　　“小奴說‘秘密還是秘密’。”
　　“妳這個狗奴才還真是敢說話，先把他的舌頭割下來再挖心。”
　　“小奴的舌頭沒了，還有人有舌頭，不過小姐請放心，即使小奴死了，那人也會保密的。”
　　小姐重又坐下，“妳告訴別人了？”
　　“小奴這壹年來在堡裏也結交了幾位朋友，無話不談，他們都願意替小姐保密。”
　　屏風後面好壹會沒有聲音，三名丫環面面相覷，不知道是否該繼續動手割舌挖心。
　　“妳們出去守著。”
　　小姐命令道，丫環們全都壹楞，但還是很聽話地退出房間。
　　只剩下小姐與奴才兩個人，顧慎為真希望自己的仇人都能這樣愚蠢。
　　“我記得妳，雪娘曾經很看重妳，說妳這人很狡猾，而且……妳混進堡裏是來報仇的，是吧？”
　　小姐早把歡奴忘得幹幹凈凈，這時受到威脅才重新想起來，難得她還記得歡奴的把柄。
　　“正是，小姐壹句話，小奴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小奴也永遠為小姐守著那個秘密，絕再不讓多余的人知道。”
　　“妳都告訴誰了，說出來我饒妳不死。”
　　“不是小奴不說，只是這幾位朋友十分敬畏小姐，壹旦聽說小姐在找他們，沒準就會胡言亂語，所以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小姐沒有說話，她在考慮這個奴才的話有幾分可信，可她更習慣快刀斬亂麻，而不是深思熟慮，耐著性子跟歡奴周旋這幾句已經達到了極限，她沒法再忍下去了。
　　壹只茶杯從屏風後面飛出來，從顧慎為身邊掠過，掉在地上四分五裂，“開口秘密閉口秘密，妳到底知道什麽？說不出來我把妳碎屍萬段。”
　　顧慎為還沒有猜出小姐的把柄是什麽，但是他肯定壹件事，在這間屋子裏，他才掌握著殺人的力量，最差的結局就是殺死小姐，引發金鵬堡與鐵山大頭神的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