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夜襲

　　天氣漸寒。
　　尤其是後半夜，寒意徹骨。
　　好在此時絕大多數人都已熟睡，對於寒冬的偷偷逼近並不了然。
　　今夜的徐六並未歇息，而是裹著厚重貂裘，在壹位巨鯨幫幫眾的陪同下朝城外行去。
　　“六爺。”
　　幫眾縮著肩，提著燈籠，小聲開口：
　　“這是要見哪位？怎麽約在這個時候？小的受些罪倒是無妨，還要勞煩六爺您大半夜跑壹趟，真是罪過。”
　　“哼！”
　　徐六輕哼，摸了摸順滑的貂裘，道：
　　“我長這麽大，從沒有像最近這幾個月日子過得那麽滋潤，這全都仰仗舅舅的照顧。”
　　“他的事，豈能怠慢？”
　　“是，是。”幫眾連連點頭，恭維道：
　　“賀主管是大人物，吩咐的事肯定很重要，不過這等事交給六爺，看來您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壹樣。”
　　“主管膝下無子，只有壹個女兒……”
　　“秋馨妹子。”想起那位模樣俏麗、身材有致的表妹，徐六雙眼不由壹亮，就連喘息都變的粗重起來。
　　賀東無子，生性多疑，身邊能信任的人不多。
　　自己作為對方少有的晚輩，剛剛認親地位就已不同，若是能再與秋馨妹子結成夫妻，以後就是壹家人。
　　到時候，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流民？
　　以前身為流民的經歷浮上心頭，他的面色也來回變換。
　　啃樹皮、吃人肉，為了壹頓飯與人搏命；為了壹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遭受他人毒打。
　　這些過去了！
　　徐六輕撫貂裘，眼神漸漸平靜。
　　那種日子已經壹起不復發，現在的自己不再是任人擺弄的六子，而是巨鯨幫小頭目六爺。
　　在其他人還在為了幾十大錢苦惱的時候，他的壹頓飯都已不是這個數目。
　　勾欄聽曲！
　　夜歌歡場！
　　……
　　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回憶這段時間的經歷，尤其是那些花紅酒綠的日子，讓他氣血躁動，忍不住扯了扯衣領。
　　“對了。”
　　側首看向幫眾，徐六問道：
　　“錢嫂子那邊有信了沒有？”
　　“快了。”幫眾明顯知道他問的是什麽，點頭道：
　　“小翠目前在城裏壹家成衣鋪子做工，他爹在碼頭搬貨，聽說前兩天不小心扭了腰。”
　　“現在家裏內外全靠她壹人支應，肯定不成。”
　　“扭了腰？”徐六輕笑：
　　“真是不小心？”
　　“就知道瞞不過六爺。”幫眾連連拱手：
　　“閑聊的時候，托那邊的兄弟‘照顧’了壹下，這不也是為了給六爺您進進孝心嗎？”
　　“哈哈……”徐六大笑：
　　“我明白。”
　　“不過小翠跟其他女人不壹樣，我是打算當偏房養的，他爹怎麽說也算是我老丈人，不要做的太過。”
　　“是，是。”幫眾急忙點頭：
　　“小的明白。”
　　“咦？”
　　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幫眾輕擡手裏的燈籠：
　　“前面好像有人？”
　　“哦！”徐六打起精神：
　　“看來是對面來人了。”
　　對面？
　　什麽交易需要這種時候來辦？
　　幫眾心中疑惑，卻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老老實實點頭，舉著燈籠朝來人靠近。
　　黑暗中，看不清來人相貌，僅能知道來人的身形十分高大。
　　隨著雙方距離接近，壹種不對勁的感覺浮上心頭。
　　哪裏不對？
　　殺氣！
　　“不好。”
　　幫眾面色大變，猛然驚叫，猛揮手中燈籠，同時摸向腰間刀柄。
　　“唰！”
　　他這邊動作還未做完，已有寒風撲面，來不及拔刀，急急連刀帶鞘橫隔在自己胸前。
　　久經械鬥，讓他在危機時刻做出正確反應。
　　奈何……
　　“彭！”
　　“哢嚓！”
　　壹股巨力當胸撞來，力道之大，壓著刀鞘落在胸口，肋骨斷裂聲清晰可聞，幫眾咽喉壹甜，吐血倒飛數米。
　　落地後，直接昏死過去。
　　“誰？”
　　徐六面色大變，急急吼道：
　　“我是巨鯨幫……”
　　“唰！”
　　來人踏步上前，面上罩著黑布，僅僅露出壹雙冷冰冰的眼睛，二話不說手中的長刀已然當頭劈落。
　　刀勢兇狠，速度更是驚人。
　　徐六下意識後退，就覺胸口壹涼，卻是身上的貂裘被壹道斬破，甚至在身上劃出壹道血口。
　　滾燙的鮮血讓他面色發白，拔劍攔截之際更是叫道：
　　“好漢饒命，若是求財的話我身上的東西您隨便拿，只求留我壹條性命。”
　　“哼！”
　　周乙輕哼：
　　“死！”
　　“是妳！”
　　熟悉的聲音，讓徐六驚叫出聲，隨即眼中就滿布絕望。
　　裹腦回旋刀！
　　刀光閃爍，繞著脖子猛然壹轉，壹個頭顱高高飛起，陡然失壓導致脖頸處鮮血狂噴。
　　“噗通！”
　　頭顱、屍體跌倒在地。
　　周乙眼神冰冷、毫無波瀾，大步來到昏死過去的幫眾面前，照著胸口就是壹刀捅了過去。
　　“噗！”
　　幫眾身軀抽搐，頭壹歪，直接咽氣。
　　提到在手，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對比往日種種，他總算明白古人為何說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不過……
　　“本該如此！”
　　不同於山上的遭遇，也許是因為天色太暗遮蓋了鮮血，掩蓋了慘況，此時的周乙並無不適，反到心中通暢。
　　甚至感覺，意識前所未有的清晰！
　　壓下心中浮現的漣漪，彎下腰剛打算摸屍，他眼眉壹挑，隨即大踏步朝著暗處沖去。
　　“朋友。”
　　黑暗中，壹人悶聲開口：
　　“我只是路過，絕無惡意！”
　　“路過？”
　　周乙冷哼：
　　“這個時候路過，也太巧了些吧，而且閣下這身打扮，可是壹點也不像是路過的人。”
　　“妳想幹什麽？”藏身黑暗中的那人開口：
　　“我是紅蓮教弟子，來此是為了跟賀東達成交易，妳與那人的恩怨與我無關，招惹紅蓮教妳可知道是什麽後果？”
　　迎接他的，是壹抹刀光。
　　橫掃千軍！
　　劈風刀法：精通！
　　刀出，力道比此前翻了將近壹倍，只是迎面而來的勁風，就讓黑暗中那人呼吸壹促。
　　“換血巔峰，欺人太甚！”
　　怒喝聲中，來人雙目泛紅，掌如磨盤擊出，十指在黑夜中竟是顯露出金屬才有的光澤。
　　“當……”
　　悠揚的碰撞聲響起。
　　長刀與手掌相撞，赫然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皮堅如鐵，這是真正的武道高手！
　　不對！
　　周乙心中壹凜，隨即回過神來，如果對方是武道強者的話，剛才沒必要說那種軟話。
　　而且兩人對撞，自己的力氣占據明顯上方。
　　對方應該是戴了某種特殊的手套。
　　“再來！”
　　低吼壹聲，周乙再次持刀沖上，精通階段的劈風刀法順應風勢，兜頭朝來人絞去。
　　剛剛就是這壹招，絞飛了徐六的腦袋，來人更是親眼所見，自不敢擋，抽身飛退揮掌側擊。
　　“唰！”
　　刀勢中途變換，周乙翻身而起，刀光繞身斬出。
　　鷂子翻身斬！
　　“叮……”
　　虛步藏刀！
　　刀光壹隱壹出，兩人彼此交錯。
　　“呃……”
　　來人身軀顫抖，看了眼心口處的裂痕，滿臉不甘：
　　“我教……不會放過妳的！”
　　“哼！”
　　周乙冷哼，轉過身壹刀絞首，下壹刻面色就是壹白，雙腿發軟，幾乎當場跌倒在地。
　　低頭看了看肩膀，上面赫然有著壹片鐵青。
　　這等皮外傷到不是很嚴重，虛脫的真正原因也不是受傷，而是精通境界的劈風刀法對於體力的消耗極大。
　　只是短短片刻，就幾乎耗盡了他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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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尊石獅子立於左右，巍峨氣派的大門前九層石階層層分明，壹根玉質青竹鑲嵌在門樓之上格外顯眼。
　　四位精壯大漢守在門前。
　　不同於尋常幫眾，四人的身上有壹種莫名氣勢。
　　武者？
　　看大門的，都如此不凡。
　　宰相門前七品官，莫不是這個意思？
　　周乙暗自心驚，面上露出遲疑，頓了頓方邁步靠近。
　　“站住！”
　　壹人垂首低喝：
　　“這裏是青竹幫駐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幾位。”
　　周乙拱手：
　　“我是前段時間林家武院招收弟子的壹人，現今沖關成功，按照當初的約定前來入院。”
　　“嗯？”
　　聞言，看門的四人面色微變，對視壹眼後其中壹人把聲音放緩：
　　“稍等，此事有人負責。”
　　“是。”
　　周乙應是，眼中若有所思。
　　看來林家果真極其特殊，青竹幫已是城中壹霸，不亞於巨鯨幫，聽聞林家也要客客氣氣，即使是壹個武院弟子。
　　沒過多久，兩人從院內並肩行來。
　　其中壹人已是古稀之年，白須及腰、背部微駝，唯有壹雙眸子已經明亮，不見渾濁。
　　“就是他？”
　　看了眼壹旁站立的周乙，老者得到看門確認後，方輕輕點頭：
　　“陳護院，恭喜又得壹人傑。”
　　“算不上。”
　　陳護院肩寬體闊，足有常人兩個大，留有滿臉絡腮胡，審視了壹下周乙，下意識皺眉，隨即擺了擺手：
　　“跟我來！”
　　“是。”
　　周乙應是。
　　跟著對方來到青竹幫斜對面壹處小院，陳護院隨手捏了捏他的筋骨，面色又是壹變：
　　“十六了？”
　　嗯？
　　周乙聞言壹楞，隨即看向識海光幕。
　　姓名：周乙
　　年齡：十六
　　果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這具身體的年齡已經變為十六。
　　當下點頭道：
　　“是，前幾天剛剛十六。”
　　“十六了，有些麻煩。”陳護院摸了摸下巴，悶聲道：
　　“實話告訴妳，前段時間的武院招新，只是二小姐的壹時興起，算不得正式招收弟子。”
　　“而且妳已年滿十六，還未換血成功，這點已經不符合武院的要求。”
　　“啊！”
　　周乙面色壹變。
　　“放心。”陳護院掃了他壹眼，道：
　　“林家絕非言而無信之輩，就算去不了武院，隨便給妳找個差事還是沒什麽難度的。”
　　“像妳這樣的，這段時間可不止壹個。”
　　“陳……”周乙拱手：
　　“還未請教大叔如何稱呼？”
　　“大叔？”陳護院撇嘴：
　　“我叫陳龍，叫我陳頭就好，用不著湊近乎。”
　　“是。”周乙點頭：
　　“陳頭，不知道我能為林家做什麽？”
　　“我是護院，能安排的事當然也是護院。”陳龍開口：
　　“小姐在山下有處宅子，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都會去小住壹段時間，妳以後去那裏當值即可。”
　　“那個……”周乙小聲問道：
　　“可能習武？”
　　“嗯。”陳龍點頭：
　　“林家是武林世家，就算是掃地小廝也通曉壹兩門無疑，若是看家護院之人不懂武功的話，豈非讓人笑掉大牙。”
　　“妳能在毫無根基的情況下，短短三個月沖關成功，根骨其實已經不錯，奈何習武時間太短，成就有限。”
　　“能習武就行。”周乙面上壹松：
　　“以後還望陳頭多多照顧。”
　　“喜歡練武？”
　　“是。”
　　“雖然以妳的年紀已經難有成就，但有這個心終究是好的。”陳龍表情微松：
　　“去吧，找後院老劉領壹門定陽樁，看在二十歲之前能不能換血圓滿，若能的話還可以更進壹步。”
　　若是不能……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領完東西，跟我去莊園壹趟。”
　　“是。”
　　周乙躬身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