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大牲口

　　上網看病看出了新境界？
　　吉翔想到這裏，臉上露出笑容。
　　怎麽可能。
　　自己親眼目睹了孟慶非診斷的壹系列過程，那可不是單純的拿出手機上網看病。
　　孟慶非孟老師有自己的邏輯。
　　拍攝節目的時候，有壹集出門診，壹附院找護士長之類的人扮演患者，趙萌萌就被問懵逼了，下意識的拿出手機找尋“患者”說的事兒。
　　當時趙萌萌的事兒還被以為笑談。
　　孟慶非孟老師麽，比趙萌萌高了幾個大境界。
　　時間已經不早了，孟慶非很舒心的抻了個懶腰。
　　“沒事兒回去睡覺吧。”孟慶非道，“我明天下班屁事沒有，妳還要做手術、寫病歷。”
　　“好，那我回去休息了。”吉翔覺得今天收獲滿滿。
　　不光是診斷了壹個黑尿癥的患者，還有對上網看病也有了新的認知。
　　的確像孟慶非說得那樣，摘花取葉都是武器，自己從前太拘泥了。
　　“要多註意休息，今天妳在我這逗留的時間太長了。”孟慶非道，“妳雖然年輕感受不到，要是不註意的話等妳到了我這個年紀可就慘嘍。”
　　“怎麽慘？”吉翔看了壹眼孟慶非，完全沒感覺到他哪裏慘。
　　當然，被踢到急診科壹輩子回不去做手術這件事不算。
　　孟慶非笑瞇瞇的看著吉翔，沒說話，把吉翔看的毛骨悚然。
　　難道說孟老師在跟自己開車？
　　吉翔開始把孟慶非的話回憶了壹遍，依舊沒找到開車的位置在哪。
　　難道孟老師開車的境界也已經到了別人覺察不到，過了很多年後猛然想起，才拍案叫絕的地步？
　　不可能吧。
　　吉翔有些迷茫。
　　“我小時候家在農村，幹活要大牲口。牛啊、馬啊、驢啊什麽的。”
　　“可是哪種大牲口都有問題，牛這玩意力氣大耐力足，能幹很重的活但它幹活慢吞吞的，效率並不高。”
　　吉翔想起了活著，以及余華最後寫的那段對話。
　　“要說效率高，馬還是很厲害的，能拉能跑，但沒什麽持久力，幹壹會就累的不行。”
　　“驢子是個好家夥，速度、耐力都適中，在牛馬之間，用起來順手的很。可這玩意脾氣太大，懂不懂就發脾氣，每天回圈前還要找壹個空場讓它可勁打滾。”
　　“妳就說吧，這東西是好用，但脾氣大，用起來也不順手。”
　　“我那時候就想啊，要是有壹種既有耐力、又有速度、脾氣還好，不管怎麽使喚都不吭聲。對了，還要吃得少，妳都不知道過冬的時候那些大牲口到底吃多少東西。”
　　吉翔聳了聳肩。
　　他很清楚孟慶非在說什麽。
　　孟慶非也只說到這裏，看了壹眼吉翔，擡手拍拍他的肩膀。
　　“作為壹只大牲口，該休息就休息，妳要是真幹不動了，妳猜等著妳的成語是什麽？”孟慶非問道。
　　“卸磨殺驢。”吉翔順口說道。
　　“知道就好。走，送妳出去。”
　　兩人走在夜半的急診科走廊裏，急診科特有的那種嘔吐物、排泄物、血液、汗液的味道混雜在壹起的特殊味道。
　　“孟老師，您下班都幹嘛？”吉翔問道。
　　“在家宅著玩遊戲，遊泳健身。”孟慶非問道，“小吉，妳玩遊戲麽？”
　　吉翔搖頭。
　　孟慶非像是看怪物壹樣看著吉翔。
　　“不玩遊戲，不找女朋友，妳活著有什麽樂趣麽？真以為自己是大牲口？”
　　“有的！”吉翔很認真的說道。
　　孟慶非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過，他哈哈壹笑，“小吉啊，業務是業務，壹點點來，還是要享受生活。話說，妳可是標標準準的大牲口。”
　　吉翔也笑了，是這樣麽？
　　“回去早點休息。”孟慶非又說了壹句同樣的話，話音剛落，轉角走過來壹個人，滿臉血，臉上有壹道7－8cm的傷口。
　　他天上傷口的肉翻著，紅色的血滴滴答答落了壹地，看起來相當嚇人。
　　如果不是在醫院，在急診科，就這幅樣子能把走夜路的人嚇出心梗。
　　孟慶非臉上露出苦澀的表情。
　　真特麽的！
　　今天的班運氣似乎很差。
　　不過孟慶非心裏有數，這種患者直接扔去整形科縫壹下就行，和自己沒什麽關系。
　　“受傷了？被打的？”孟慶非把吉翔扔到壹邊問道。
　　“嗯。”患者很冷靜，手並沒有捂在臉上，擋住傷口，而是任由血流下來。
　　這人……似乎有些問題，吉翔停住腳步，和孟慶非壹起回去。
　　孟慶非要處理患者，並沒有和吉翔多說，他來到患者面前，仔細看了壹眼，“妳這傷太復雜了，發際線以上的去神經外科，發際線以下、眼耳鼻喉旁的要口外科縫合、好像還要找眼科和耳鼻喉壹起。”
　　“醫生，您就給我隨便縫壹下就行。”患者很淡定的說道。
　　“那怎麽可能。”孟慶非堅決拒絕。
　　“真的不要緊的，醫生。隨便縫壹下，我壹老爺們不怕留疤。”患者說道。
　　孟慶非搖頭，帶著患者回到急診科，把他送進處置室，讓護士給其他科室打電話，找各位老總下來縫合，自己則先處理傷口。
　　“醫生，不用這麽麻煩，我是認真的。”患者繼續說道。
　　“妳看妳。”孟慶非笑了笑，“從前吧，我有個認識的朋友，這裏受了傷。”
　　孟慶非在患者臉上比劃了壹下。
　　“他也是這麽說的，後來縫完之後把淚腺給閉合了，事後好多麻煩事兒。現在醫療分科很細，妳這傷橫跨三四個科室，想隨便都隨便不起來。”
　　“……”患者也沒想到會這麽麻煩，他微微皺眉，看樣子有些不耐煩。
　　但孟慶非並不理會他的不耐煩，開始處理傷口。
　　“臉上的傷還是小心點，專科來清創、縫合，局部用美容線，少留疤。”
　　“我不用美容線。”
　　“花不了多少錢的。”孟慶非勸道。
　　“醫生，我不用美容線，我沒錢。”患者相當堅定的說道，言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孟慶非微微皺眉，他用力聞了聞，吉翔知道孟老師是判斷患者有沒有喝酒。
　　這人……看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