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鳥不拉屎的地方！

　　妳是假裝不認識我還是假裝沒看到我？這個問題確實讓人難以回答。
　　看到方炎不知所措的表情，鳳凰把手裏捏好的壹個雪球朝著方炎砸了過來，說道：“看招。”
　　啪！
　　雪球砸在方炎的胸口，破碎成雪屑，紛紛揚揚的落下，重新和大雪歸為壹體。
　　鳳凰並沒有打中目標的喜悅，只是眼神凝滯的看著方炎，問道：“妳為什麽不躲？”
　　“要躲嗎？”方炎笑著說道。“以前妳不是壹直想要打中我嗎？”
　　“我是很想打中妳，但是——我知道我壹定打不中妳。”鳳凰笑著說道，笑容看起來有些孤獨落莫。“我打不中妳，所以才壹直想要去打妳。妳連躲都不願意躲，這真是——這個遊戲還怎麽繼續下去？”
　　妳玩過丟雪球嗎？
　　這個遊戲最大的樂趣不是擊中，而是躲避。
　　壹方拼命的追，壹方拼命的躲。追得人死心塌地，躲的人甘之如殆。
　　如果追的人每壹個雪球都擊中，如果躲的人站在原地不動——這個遊戲壹定令人相當的無趣吧？
　　“對不起。”方炎說道。
　　他能夠感受到鳳凰的情緒，他知道她現在很不開心。
　　他原本不應該說對不起，或者說，也不應該由他來說這句對不起。
　　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他就是那麽自然的說出來了。
　　好像自己當真做了什麽對不起鳳凰的事情。
　　或許，這樣的道別真的很傷人吧？
　　“方炎，妳變了。”鳳凰的雙手插進風衣的口袋，顯然沒有繼續抓雪球玩下去的興致。她的身材高挑風韻，微卷的頭發被涼風吹散，拍打在臉上，讓她有壹種淒美的嫵媚。
　　方炎看著鳳凰的眼睛，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很多事情都變了。”
　　“是啊。很多事情都變了，很多人也變了。”鳳凰輕聲說道。“以前的妳隨遇而安，除了境界的提升，對其它事情都毫不在意。”
　　方炎笑，說道：“我還在意壹些其它的事情，只是那些事情妳不在意。”
　　“妳怎麽知道我不在意？”
　　“妳在意過嗎？”
　　鳳凰笑著搖頭，說道：“在意不在意——說這些也著實沒有什麽意義。我聽說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這壹局確實贏的漂亮——這才是方炎，這才是我認識的方炎，這才是總給人帶來驚喜的方炎。”
　　方炎沈默。
　　他不知道應該是接些什麽話，或許什麽話都不說才是最適合的應對。
　　“從來都沒想過會有這麽壹天。”鳳凰笑著說道。“我們倆相對而站，彼此無言——會不會覺得這種情景很尷尬？”
　　“其實——還好吧。”方炎說道。他也覺得很尷尬，有種趕緊結束轉身逃跑的沖動。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妳現在更在乎另外壹個人的感受——”鳳凰像是個知心姐姐似的，解釋著說道：“和自己的初戀情人在壹起無話可說，是因為妳的感情已經發生了變化，妳覺得面對我的時候會有壹絲絲的愧疚和不好意思，不管妳多麽聰明，終究還是壹個善良的人。”
　　方炎認真的想了想，說道：“可能，妳說的是對的。妳總是能夠以旁觀者的身份給我最好的建議和最專業的分析。”
　　“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
　　“妳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和妳說話已經沒意思了。”鳳凰說道。她張開手臂，說道：“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告別吧？來，最後擁抱壹次。”
　　方炎猶豫。
　　“怎麽？是不敢還是不願意？”鳳凰有些不滿的說道。“壹個女孩子提出這樣的要求，即使妳壹百個不願意也應該做出樣子敷衍壹下。妳知不知道妳這樣的表情真的很傷人？我就這麽的讓人厭棄嗎？”
　　“我就是擔心——”方炎壹步步的朝著鳳凰走了過去，說道：“我手裏的劍會傷到妳。”
　　“劍沒有出鞘，怎麽會傷到我？”鳳凰反問。然後，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無比認真的說道：“即便被妳的劍傷了，我也不會怪妳。我說的是真的。”
　　“我相信。”方炎說道。
　　他單手提劍，走過去和鳳凰摟抱在壹起。
　　溫香軟玉入懷，方炎卻並不覺得欣喜曖昧。
　　反而覺得心頭堵塞的厲害，整個身體都變得沈甸甸的。
　　懷裏的美麗姑娘是他的美麗，是他青春年少時的青春。是想和她壹起去看最喜歡地那部電影的電影，是想和她壹起走遍每壹道山川的山川，看過每壹條河流的河流。
　　是他每天早上睜開眼睛時的眼睛，是他每壹個夜晚美夢裏面的美夢。是他想要把所有的美好都奉獻給她的美好，是他想要呵護保護她壹生的壹生。
　　那個時候，她是他最重要的人。
　　現在，他們就用這樣輕描淡寫的方式告別。
　　告別姑娘，告別初戀，告別美好，告別壹生。
　　兩人就這麽緊緊的擁抱，依依不舍，又狠辣堅決。
　　鳳凰的情緒也不高，沈聲說道：“那麽，就祝妳好運吧。”
　　“妳也是。”方炎說道。
　　說完了這樣告別的話，方炎以為鳳凰會脫離他的懷抱。
　　但是鳳凰沒有。
　　“總要留點紀念才好。”鳳凰說道。
　　“什麽？”
　　哢啪——
　　快門響動的聲音。
　　鳳凰這才松開方炎，看著手機裏面她和方炎緊緊擁抱的鏡頭，說道：“我把它發給那位小姐，告訴她我們已經告別，我成了妳的過去式？”
　　“——”
　　“妳看我多為妳著想。”鳳凰咯咯嬌笑。“方炎，現在才知道還是我對妳最好吧？”
　　“知道了。”方炎苦笑。“如果妳把它刪掉，這種感覺會更加深刻壹些。”
　　“我不會刪的。”鳳凰拒絕了方炎的提議。她對著方炎擺了擺手，說道：“方炎，再見。”
　　“再見。”方炎說道。“新年快樂。”
　　“新年不快樂。”鳳凰笑。“新的壹年，怎麽也不會快樂——”
　　鳳凰對著方炎擺了擺手，雙手插進大衣口袋風情款款的走進風雪，她的身影很快就被風雪吞噬，成了壹個看不真切的小點。
　　“再見。”方炎擺了擺手，輕聲說道。
　　不管快不快樂，新的壹年還是如期而至。
　　除夕越來越近，家裏的親人也越來越多。
　　方虎威老爺子有兩子三女，小兒子北海戰死，大兒子方意行喜好書畫無心武道，方虎威雙腿殘疾之後，方氏太極後繼無人，倒是徒弟莫輕敵迅速崛起撐起方家大旗，莫輕敵如日中天的時候，方家也同樣的如日中天，江湖內外莫敢輕敵。
　　只是，莫輕敵如慧星般墜落，方家也再次壹撅不振起來。
　　那幾年對方家老爺子方虎威來說是壹場場噩夢，這個脾氣暴躁的老人承受了壹次又壹次的打擊，卻仍然保持著積極樂觀的心態。
　　因為他還有希望，孫子方炎就是他的希望。
　　他把滿腔熱情和所有的期望全都寄托在方炎的身上，他親自教導方炎武術和督促他練樁，小小年紀的方炎便也承受了常人所難以想象的壓力。
　　方炎的跳脫性格也就是在那個時期產生的，壓力太大無從發泄，不敢發泄，也只能用壹些這樣不合常理的小手段來表達自己的不滿意。
　　對家人的不滿意的，對周遭環境的不滿意，對命運不公的不滿意。
　　僅此而已，這是壹個少年表達出來的最大抗訴。
　　方炎有三個姑姑，大姑姑和二姑姑都嫁在燕子塢。大姑姑方意新嫁的是爺爺的徒弟方浩，所以他們的女兒方夢影也同樣姓方。二姑姑方意玲嫁的是燕子塢趙家，因為趙家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和爺爺方虎威有過幾次交手，而且每戰皆輸，兩家的關系直到現在也不算和睦。
　　小姑姑性子野壹些，在明珠外國語學院讀書的時候和同學戀愛。畢業之後就直接留在了明珠。方家有壹點非常的開明，長輩倒是對子女的婚姻大事從不幹涉。
　　當然，方炎是個例外。
　　按照以往的慣例，每年除夕的時候，大姑二姑都會帶著家人來老宅陪老爺子壹起吃年夜飯。
　　小姑姑以前都是在明珠陪丈夫家人過春節，今年竟然也帶著家人回來了。
　　除夕夜也是團圓夜，誰不想壹家人坐在壹起團團圓圓的？聽說小女兒也要回來，方虎威老爺子自然高興的合不攏嘴。從小到大，他也最喜歡自己的這個小女兒。
　　小姑姑提前往家裏打了電話，說是二十八號趕回來吃晚飯。陸婉交代下去，家裏早早就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
　　但是壹直等到晚上八點鐘，小姑姑壹家人仍然沒有回來。
　　陸婉打電話催促，小姑姑的手機竟然已經關機。
　　方家人大急，陸婉吆喝著讓方炎帶著方英雄方好漢開車出去接壹接，怕是從燕京城到燕子塢的這壹段路不好走，車子可別壞在路上。
　　方炎也擔心小姑姑的安危，招呼著方英雄就準備開車朝著燕京的方向尋找。如果當真是車子出了問題，他們也可以把車子換給他們，讓他們先回來曖曖。
　　方炎和方英雄剛剛駕車離開院門，就看到壹輛黑色奔馳汽車在車子門口停下。
　　後車門推開，壹個穿著厚實羽絨服將自己包裹嚴嚴實實的年輕人跳了出來，打量著四周的村落荒野，不滿的說道：“媽，這什麽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們就在這裏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