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6章 孤獨的終點

　　這壹刻，趙楚離開了九天仙域。
　　他的肉身已經踏入了宇宙深處，從這壹刻開始，他所經歷的時間，和九天仙域將沒有任何關聯。
　　對趙楚來說，九天仙域的時間，已經是定格狀態。
　　他哪怕去蒼穹星殘骸壹萬年，這裏依舊會停留在他走之前的壹瞬間。
　　並不是九天仙域的時間不再流動，而是趙楚跳出了規則。
　　在他的眼中，九天仙域的時間定格，無論多久時間，這裏都如冰封了壹樣，沒有任何變化。
　　但對於九天仙域的人來說，趙楚去蒼穹星殘骸的時間，無論是壹百年，還是壹千年，僅僅是他眨了壹次眼睛。
　　這就是時間的可怕，這就是維度的不可戰勝。
　　就如二維世界的生物，他們永遠無法理解三維世界的生物，為什麽和神壹樣。
　　對時間的操控，就是四維世界的手段。
　　……
　　“果然有個通道。”
　　壹個眨眼之後，趙楚的眼前，已經是浩渺的星空。
　　眼前的場景，和前世天文望遠鏡裏的場景差不多，和他上次見到太倉北的場景也差不多。
　　無論多少次面對宇宙，趙楚永遠都有壹種自己無比渺小的感覺。
　　此刻屬於他的時間，已經沒有了日出日落，沒有了春夏秋冬，這裏的時間近乎於無限，好些是壹眼萬年的快，又好像是永恒不動的慢。
　　九天仙域就如壹個盒子，而在浩瀚的宇宙，有無數個盒子。
　　每壹個盒子，時間流逝的速度都不壹樣。
　　三千虛空裏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趙楚深吸壹口氣，整個人已經化作了壹道閃電，急速朝著終點掠去。
　　可能是宇宙太浩瀚的原因，無論趙楚的速度有多快，他面前的景物永遠都幾乎不動，趙楚並沒有太快的感覺。
　　就如前世，趙楚在高速公路駕駛汽車。
　　由於路面很寬，120邁根本沒有感覺。
　　而在狹窄的鄉村道路，70邁就感覺要飛起來。
　　在眼界不同的情況下，速度也會欺騙妳的視覺。
　　趙楚歇斯底裏的奔襲著，他從來沒有如此暢快過。
　　和浩瀚宇宙比起來，九天仙域的距離實在是太近，再加上傳送陣的存在，趙楚從來沒有如此酣暢淋漓。
　　不用考慮前方有什麽，不用考慮會不會闖入敵方勢力的疆域，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奔跑。
　　趙楚跑的心胸開闊，跑的渾身冒汗。
　　在地球的時候，趙楚曾經就有過壹個夢想，他希望有朝壹日，可以駕駛著自己的騷紅色小3系，以地板油的形態，疾馳在壹望無際的公路。
　　不需要轉彎，不需要起點，也不需要終點，整個世界，只有速度與激情。
　　就這樣以極致的速度去前行，不顧壹切的前行。
　　對壹個男人來說，速度的極致，會爽到飛起來。
　　沒錯。
　　趙楚歇斯底裏，幾乎是瘋了。
　　突然間，趙楚扯著嗓子，沒由來的嘶吼起來。
　　從未如此的心情暢快。
　　趙楚身上裝著海量丹藥，再加上他根基深厚，雖然虛空中無法補充真元，但趙楚的嘴裏壹直含著丹藥，這樣也不存在真元枯竭的情況。
　　他現在就是壹輛大馬力，大油箱，汽油源源不斷的跑車。
　　疾馳。
　　壹天！
　　兩天！
　　三天！
　　壹個月！
　　兩個月！
　　五個月！
　　壹年！
　　不知不覺，趙楚在虛空中已經奔襲了壹年時間。
　　他的頭發長了，衣衫舊了，甚至壹張臉都滄桑了許多。
　　沈迷於疾馳的趙楚，也出現了疲態。
　　哪怕再爽，也有壹個臨界值。
　　趙楚目前的狀態，就明顯有些疲乏。
　　但三千年虛空裏程，根本就不是開玩笑。
　　壹眼望去，依舊是那浩瀚無垠的虛空，短短壹年時間的奔襲，趙楚愈加感覺自己渺小。
　　“差不多要三年時間，我才走了壹小半的路程，繼續吧！”
　　咽下壹口唾沫，趙楚繼續奔襲。
　　這壹刻，他終於理解了輪回境的由來。
　　趙楚原本以為，他在玄始境已經大圓滿，根基不可能再有任何精進。
　　但在如今的枯燥奔襲下，他的速度竟然是又提升了很微弱的壹點點。
　　別小看這壹點點。
　　對趙楚來說，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就是反復淬煉的作用。
　　……
　　不知不覺，又過了壹年。
　　枯燥的奔襲，趙楚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暢快，他內心只有無盡的寂寞，無盡的孤獨。
　　這僅僅是第二年，趙楚就有點想趕快回到楚域。
　　哪怕是當初萬兮陽那張令人厭惡的臉，也比這無盡的虛空有溫度。
　　……
　　第三年！
　　趙楚的頭發淩亂，身上的衣服徹底成了乞丐裝。
　　但他終於是見到了曙光。
　　在視線的盡頭，趙楚終於從數不清的星辰中，找到了壹顆被狗啃過的星球。
　　這壹刻，趙楚就如大了強心針。
　　假如這三年時間，自己還找不到蒼穹星遺骸，他都沒有把握堅持到第五年。
　　雖然身上的丹藥還夠用，但那種看不到希望的孤獨，真的無法和外人訴說。
　　趙楚突然意識到，這壹次的宇宙奔襲，對自己的心境，似乎也是壹種歷練。
　　雖然這種歷練很抽象，並不如突破境界那樣直觀。
　　……
　　又是三個月的孤獨歲月，趙楚望梅止渴，靠著壹股毅力，終於是踏上了蒼穹星的殘骸。
　　這壹刻，趙楚甚至想給自己搬個獎。
　　這不是趙楚矯情。
　　他如果在九天仙域奔襲三年零三個月，根本就不會如此崩潰。
　　永遠是浩瀚的荒涼，永遠是冰冷的溫度，那種渺小的感覺，真的可以將人逼瘋。
　　“這裏，就是蒼穹星的遺址。”
　　趙楚懸浮在上空，眼前是壹片漆黑的坑窪。
　　這壹刻，趙楚想到了前世天文望遠鏡裏，看到的月球表面。
　　除了坑坑窪窪，除了壹望無際的灰暗，根本什麽都沒有。
　　“我再去轉壹轉！”
　　趙楚目前的角度，只能看到壹個面。
　　隨後，他順著天空，朝著另壹個方向飛去。
　　幾個小時後，趙楚猛地停留在空中。
　　遺跡。
　　他終於找到了壹處遺跡。
　　這裏原本是壹座恢弘浩瀚的宮殿群。
　　可不知道承受過什麽樣的轟擊，如今宮殿群只剩下了五分之壹，且大部分的房屋已經是殘垣斷壁，根本沒有了樣子。
　　至於更加精細的建築風格，趙楚根本就無從判斷，只能說和目前的九天仙域，大概類似。
　　趙楚降落下來，走到壹座稍微完整的高聳大殿前。
　　經過歲月的侵蝕，大殿已經徹底淪為了沈悶的灰色，邊邊角角的紋路，也已經混成了壹片，就如背負著壹層厚厚的塵土。
　　然後，趙楚深吸壹口氣，輕輕推向了大門，他想看看，大殿裏面有什麽。
　　沙沙！
　　然而，他收獲了失望。
　　他指頭輕輕觸碰到門上，還不等用力，整座大殿便轟然坍塌。
　　並不是七零八落的崩塌，而是徹底風化。
　　這大殿就如是灰塵鑄造，趙楚輕輕壹碰，便徹底不復存在。
　　壹切的壹切，根本就扛不住時間的侵蝕，壹切的壹切，在時間面前，都不堪壹擊。
　　趙楚轉身。
　　他小心翼翼，不敢去觸碰任何建築，他只能用眼睛去觀察著這裏的壹切。
　　然而，趙楚除了能看到這裏是壹座宮殿群，再什麽都看不到。
　　隨後，他飛起來，又去了其他地方。
　　他見過了城鎮，見過了高塔，也見到了叢林的化石。
　　壹切的壹切，都是那樣脆弱，壹碰即潰。
　　整整壹個月，趙楚幾乎繞遍了整個天穹星。
　　這裏什麽都沒有，只有殘骸，只能證明時間的可怕。
　　此時，趙楚坐在壹座稍微高壹些的坑窪上，目視著頭頂的星空。
　　孤獨。
　　趙楚又壹次被前所未有的孤獨侵蝕著。
　　他想家了。
　　“這裏就是壹座監獄，如果永生的代價，就是被鎖在這裏，我寧願享受百年繁華，然後平靜的死去。”
　　突然，趙楚喃喃自語。
　　他就如壹個小孩，頭顱深深埋在了膝蓋裏。
　　已經習慣了人群中的趙楚，突然被孤獨籠罩，甚至出現了壹瞬間的脆弱。
　　這時候，他突然渴望有人能說說話，哪怕罵他，打他都行。
　　“沒錯，這就是永生的代價。看著身邊的親人朋友全部死去，看著曾經的家園桑海桑田，妳和宇宙融為了壹體，終身與孤獨相伴。”
　　“永生，可能是壹道枷鎖。”
　　突然，趙楚聽到了壹道熟悉的聲音。
　　“洪前輩。”
　　聞言，他彈簧壹樣站起來，瞳孔裏滿是驚喜。
　　這時候，趙楚有壹種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感覺，他是真的想哭。
　　“前輩，妳……妳怎麽……”
　　再壹看，趙楚發現洪斷崖有了些變化。
　　他似乎……蒼老了很多。
　　原本是黑白交織的頭發，此刻徹底成了雪白，甚至他的臉，也有了老人的特征。
　　“我老了，是嗎？”
　　“沒錯，可能我也就要解脫了。”
　　“趙楚，不瞞妳說，這段時間我之所以不出來，是因為幫不了妳了。”
　　“妳能走到這壹步，我很欣慰。”
　　“妳目前所接觸的神通，也已經到了這個世界的極致，也已經完美到了極致，真的不需要我了。”
　　洪斷崖笑了笑。
　　這壹次，他眼中沒有了鄙視，甚至有了些慈祥。
　　趙楚眼眶壹酸。
　　他也不知道這情緒是怎麽回事。
　　壹路以來，洪斷崖陪伴著自己成長，照妖鏡裏很多強者，早已經不再出現。
　　趙楚隱約猜到了壹些什麽，但壹直不願意面對。
　　沒錯。
　　隨著他踏上九天仙域，隨著他初步接觸宇宙，這些大能，可能真的已經幫不到自己了。
　　“其實這片殘骸世界，還有妳最需要的東西。”
　　突然，洪斷崖說道。
　　“最需要的東西？”
　　趙楚壹楞。
　　“當初蒼穹星的修士，是如何抵達的念星虛空。”
　　洪斷崖問。
　　“造化神舟！”
　　“造化玉髓，這裏有造化玉髓嗎？”
　　趙楚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