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2章 下泠泠而來風

　　這鯨患出現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陸森，而是和周圍的漢家兒女們攀談，模樣很溫柔，說話的時候輕風細雨，與另壹個鯨患，京京那個跳脫的性子，完全不同，和溫柔恬靜時的纖纖更像些。
　　原來鯨患的性格也會有很大區別的嗎？
　　陸森坐了下來，看著這不著珠黛，卻顏如天仙的女子，向周邊眾漢家兒女們揮手問好。
　　她甚至能叫出大部分人的名字，而那些被喊到名字的人，更是如蒙大幸，壹臉感動至級旳模樣。
　　而當她走到陸森面前時，微微楞了下，嘆道：“好俊的漢家兒郎，剛來到我們樓蘭國？”
　　這話壹出，周圍很多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
　　特別是就坐在附近的老軍漢，猛地壹拍大腿，快活地低咕道：“我就知道有戲。這郎君俊美得老漢看了都動心，更別提女子了。”
　　而陸森抱拳笑道：“見過樓蘭女王，某姓陸，名森。剛從杭州過來。”
　　“遠道而來，是途經樓蘭，或是打算在這裏長住？”這鯨患好奇地問道。
　　她眼中沒有壹般女子看到陸森時的悸動和害羞，表現得很鎮定。
　　“途經此處，準備往泰西走壹趟。”陸森不知道此時的意大利叫什麽，但他隱約記得似乎古時候稱意大利為泰西，也不記得是哪個朝代了。
　　“泰西？”鯨患微微訝然，她沒有聽說過這個國家，雖然樓蘭城是大多數色目人去中原的必經之處，可西邊色目人的小國極多，並且時常改名，因此她也懶得記那麽多：“似乎是偏遠小國，少年郎相貌堂堂，應出自世家，何故遠赴他鄉？”
　　“尋物！”
　　“何物，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旁邊的漢家兒女們側著耳朵聽兩人談話呢，女王來這裏好長壹段時間了，平時與男子說話不超過兩句，但現在對壹個少年郎，卻願意說如此多的話，甚至還願意幫忙。
　　真的有戲啊。
　　陸森笑道：“抱歉，不能說。”
　　“那可惜了。”
　　這鯨患亦不在意，再向陸森點頭笑了笑後，便走了，和其它漢家兒女打招呼，道問聲好。
　　等女王走遠壹些，老軍漢湊了過來，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妳這少年郎怎麽如此不識時務，我們女王想幫妳呢，妳居然拒絕了！”
　　“確實不方便說於外人聽啊。”陸森頗是無奈：“況且妳這老翁怎麽總想著幫著捉對，不是說了嘛，我已成親了。”
　　“切，妳這就是不懂事。”老軍漢頗是不服氣地說道：“妳看看我們女王，天仙都沒有她美，妳家的黃臉婆，能和她比？留在樓蘭當個親王不好過妳在外面東奔西跑！”
　　陸森聽到這裏，笑道：“我有三個婆娘，個個都和她壹樣美。”
　　說實話……楊金花、趙碧蓮、龐梅兒三人修習功法後，雖然更有魅力了，但要和鯨患相比，還是差壹丁點的。
　　可問題是陸森眼裏有濾鏡啊，我就是覺得自家婆娘漂亮，妳有意見？
　　老軍漢自然是不信的，他純當陸森是在嘴硬。
　　不過他也挺佩服陸森的，是個有擔當的男人。若是壹般的年輕男子，看到女王這樣的美人，早就魂都飛了，也就是老漢年紀大了，現在對女人興趣漸無，換作他年輕的時候，絕對會迷戀女王迷得不行。
　　畢竟整個樓蘭城，見過女王模樣的男子，都沒有幾個不把她當夢裏玄女看待的。
　　接下來，老軍漢失落地坐在壹旁不願意說話了。
　　樓蘭女王則走了壹圈，和大部分的漢家兒女都打了聲招呼後，便讓雜耍團進場，表演節目。
　　再之後便是吃喝的環節。
　　各種水果，美酒都端了上來。
　　不說葡萄，甜瓜這種西域物產，其中還有新鮮的桃子、林檎等中原之物。
　　且不說樓蘭這附近產不產中原水果，現在可是春末，桃樹也只是開花沒多久罷了，怎麽可能有新鮮果子出來。
　　所以陸森更肯定這女子的身份，絕對是鯨患。
　　之前還有壹丟丟的可能性，是她們模樣長得極為相似，恰好撞相！但現在這水果拋出來後，陸森便肯定了，這百分百是鯨患，沒跑了。
　　畢竟陸森第二次見到京京的時候，後者也在自己的幻境中，露了這麽壹手。
　　憑空制造真正的食物出來。
　　陸森吃著桃子，味道不如自家產的好，他扭頭問道：“這些新鮮的果子從哪裏來的啊，現在中原還只是春時哦。”
　　“哦，少年郎壹看妳也是出自貴門，卻連冰窖都不知道？”老軍漢頗是自傲地說道：“咱女王在她的宮房底下，修了個大冰窖，遇到好吃的水果就買下來存著慢慢吃。這是去年的果子了。”
　　冰窖……怎麽可能！
　　陸森又不是沒有吃過冷鏈水果，沒有這麽新鮮的，斷茬口和剛從樹上摘下來壹樣。
　　不過也不能怪老軍漢，估計他從來沒有見過冰窖，也沒有真正吃過冰窖裏出來的東西。
　　即使在中原地區，能建得起冰窖並且能壹直維護的人，那是真正大富大貴的人。
　　連絕大多數的中原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冰窖長個什麽樣子，別說樓蘭這片沙漠地區的老軍漢了。
　　陸森沒有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反而是很淡定地吃著水果和喝酒。
　　雖然水果味道不如自家好，但品種挺多的，番石榴、甜瓜、仙人掌果等等。
　　都是他在家裏很難吃到的東西。
　　過過嘴癮也好。
　　陸森在這裏吃得開心，而艾莉婕等壹眾色目人，就只能在外圈看著，偶爾有壹些水果被送出來，然後每個湊熱鬧的色目人能吃到幾口。
　　沒辦法，樓蘭本身就是偏中原文化的小國，更何況現在的國主，還是個‘漢家女子’。
　　以中原人看待外人的方式，沒有把這些看戲的人趕走，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陸森在吃東西的時候，就考慮著要不要與這鯨患聊聊‘靈氣’的事情，甚至詢問壹下她知不知道真正鯨患的去向。
　　畢竟陸森現在的打算，就是找到世界樹，想辦法把它給毀了。
　　氣運這東西，真不能留給西方人，否則這個世界中原大地再來壹次百年恥辱，陸森覺得自己會瘋的。
　　只是京京也說了，她的另外兩個鯨患‘姐妹’也並不是壹條心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萬壹這鯨患是敵方那邊的人呢？
　　所以陸森決定，先做好萬全的準備，再來試探這個樓蘭女王。
　　然而計劃從來都是被‘打破’的。
　　在熱門的宴會快要結束的時候，壹個漢家侍女小步移過來，輕聲說道：“這位郎君，我們女王請妳入宮壹敘。”
　　她看著陸森的臉，說完話後便忍不住有些害羞地扭過頭，不敢再看。
　　畢竟此時她心裏已經咚咚亂彈。
　　陸森微皺眉頭，然後轉身，對著外圈的艾莉婕連眨兩下眼睛，然後便起身跟著侍女往皇宮的方向走。
　　壹群還沒有散去的漢家兒女們看到這幕，都小聲驚叫起來。
　　有人很非常高興，比如說老軍漢這樣的，他看著陸森的背影，喝著葡萄酒笑道：“還不是進了宮去，這郎君也就嘴皮子硬而已。”
　　自然也有很多人郁悶，比如說很多少年和壯年男子。
　　想到美若天仙的女王，居然要找男人了，還不是自己，便覺得心疼。
　　陸森跟著侍女走過三折的湖上石橋，來到所謂的‘綠宮’之中。
　　樓蘭女王臥躺在毛皮軟榻之上，周圍盡是燭火，隨著夜風輕輕擺動，映照著人間最美的景色。
　　陸森在對面的毛毯盤坐下為，問道：“女王喚陸某進來，有何指教。”
　　鯨患微笑著盯著他：“妳很大膽。”
　　壹般人在王候之前，哪個敢用‘指教’這個詞，壹般用的都是‘差遣’居多。
　　指教這詞大多情況下，是用在平等的地位上，然後略帶點客氣的味道。
　　平等……在王候面前談平等，這便是鯨患說他大膽的原因。
　　“我們都是同類人，為什麽不能說指教？”陸森笑道：“反正妳也看破了我的……”
　　本來陸森想說，反正妳看破我身份了，大家便平等相處唄。
　　這時候，他卻發現，鯨患的表情顯得很疑惑。
　　她甚至反問道：“看破了妳什麽……”
　　陸森起先以為她在開玩笑，可看她的模樣，卻發現她似乎不像是在作戲。
　　也沒有必要做戲！
　　然後陸森便沈默了好壹會，緩緩說道：“靈氣！”
　　這鯨患似乎比京京有更多的靈氣，實力卻更差些。
　　他感覺自己應該能打得過這只狐貍，所以便改變原先計劃，大大方方把‘真相’說出來。
　　陸森壹直修煉的都是太乙渾元功為主，這是壹門適合普通人修行的功法，雖然陸森已把這功法練到挺高法的地步，可終究還是沒有達到‘仙法’的水平。
　　他實力的提升，大多來自系統等級的提升，以及和三個婆娘使勁雙修帶來的身體素質提升。
　　若是把修行比作是造房子，那麽楊金花等三個婆娘就是已經起了兩三層的小木樓了，站得高了不少。
　　而陸森還在修地基，修用的是混凝土與鋼筋修的地基，且地基打得又大又深。
　　他現在勉強能感覺得到靈氣，卻還沒有辦法調用。
　　聽到陸森的話，壹直側臥著的鯨患立刻坐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陸森，甚至有些警戒：“妳說靈氣？妳是中原的修行人？但為什麽我感覺不到妳的靈氣！”
　　陸森又再次沈默了，甚至有些尷尬。
　　他光顧著打地基了，身體裏都是太乙渾元功的內氣，沒有多少靈力。
　　其實他體內的靈力，自家三個婆娘是能感覺得到的，可家裏兩只狐貍卻雪女卻感覺不到。
　　這主要是她們自身的靈氣太多太足了，特別是鯨患，身負大量靈氣。
　　這就好像久居鮑室，不知其臭。
　　妳身負天文數字般的靈力，自然感覺不到兩位數值左右的靈力了。
　　“中原修行人，跑我樓蘭來做甚！”她微瞇著起眼睛，長長的眼縫中流著淡淡的寒意，像極了準備要噬人的狐貍：“還是說，妳是天機門的狗？”
　　“不用著急，天機門被我廢了。”陸森笑道。
　　這鯨患自然不信，她甚至有些緊張，已經有逃跑的打算了。
　　鯨患的實力對上普通人確實是碾壓，變回原形的話……靠著龐大的體形，只要壹心逃跑，幾乎沒有軍隊能把她留下來。
　　但問題是，修行者至少有壹百種辦法對於不擅長使用靈氣戰鬥的鯨患。
　　“大姐留給我們的記憶中，中原修行人都是混蛋，負心漢，信不過的。”鯨患變得越發緊張。
　　陸森見她這模樣，想了想，說道：“纖纖和京京在我家裏待著。”
　　嗯？
　　已經緊張到想變身逃跑的鯨患楞住了，她驚訝地問道：“妳抓住她們了？”
　　“沒抓，她們現在是我的家人！”
　　這下子，鯨患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妳妳妳、居然同時娶兩個狐貍，不怕被吸幹嗎？”
　　吸幹！
　　等等，陸森似乎聽到相當了不得的詞。
　　看著陸森變得驚訝，甚至有些驚恐的表情，鯨患猛地壹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陸森右手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
　　房間中出現了短暫的寂靜，只有夜風掀動窗簾發出的嘩嘩聲。
　　好壹會後，鯨患主動說道：“妳說大姐和三妹都在妳家，有什麽憑證！”
　　陸森想了想，從系統背包裏拿出些狐毛！
　　這些是纖纖還有京京偶爾變回原形後脫落的，陸森便收集了起來。
　　倒不是他有什麽奇怪的戀物癖，單純就是這些狐毛其實在系統看來，算作是高級合成材料。
　　本著不浪費的原則，陸森便收集了壹些備用。
　　看到陸森手上的狐毛，鯨患的表情明顯放松下來。
　　她本體是青丘狐，自然分辨得出來，這些毛發是自然脫落的，還是被‘扒’下來的。
　　然後也坐近陸森，湊過臉來，兩人離得極近，她在陸森耳邊和頸處輕輕嗅著。
　　陸森有些尷尬。
　　兩人靠得很近本來就不太對勁了，更何況這鯨患身上有股和纖纖很相似的異香，聞著身體便有些異樣。
　　好在這鯨患嗅了會後，便退後了些，然後學著陸森壹樣盤坐著，雙手疊在小腹那裏，相當淑女地說道：“妳身上確實是有點大姐和三妹的味道，足以證明妳們確實是長期相處的。”
　　“女王信了便好。”陸森笑了起來。
　　鯨患輕輕彎腰，開心地笑道：“別叫我女王，叫我泠泠就可以了。”
　　陸森本以為是鈴鈴，或者是琳琳，但突然想到，陸京京名字的出處，腦袋中靈光壹閃，便說道：“上葳蕤而防露兮，下泠泠而來風？”
　　樓蘭女王更是開心，眼睛都笑成彎月狀，輕輕點頭：“對，就是這個泠泠。”
　　陸森心裏有些佩服，這些狐貍精真是愛讀書啊，名字都是從詩文裏來的，怪不得歷來喜歡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