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與妖僧

手倦拋書

玄幻小說

明元25年,東都日蝕,舉朝震驚,七日後,關中地動,地火沖天而起,豫州大火三日不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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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兩章,合並

太子與妖僧 by 手倦拋書

2024-4-13 22:21

  “師兄!”當梁澄趕回明光寺時,入目便是壹念站在壹片血色之中,胸襟處壹抹刺眼的暗紅色,登時心頭壹慌。
  “我沒有受傷,這些都是刀途的血。”壹念回身,正好接住從橫梁上飛落的梁澄。
  梁澄摸了摸壹念的胸口,確定對方沒有受傷,這才舒了壹口氣,雖然早已知曉師兄功力深厚,壹路上梁澄還是止不住的心焦,畢竟師兄有暗傷在身,直到此刻看到壹念完好無缺地站在他面前,梁澄壹顆懸著心才最終落地,若不是流雲飛月只聽命與他,沒有他本人親自出現,他們便不會領命行事,梁澄也不願令師兄獨自涉險。
  其實自從兩人分頭行事的那壹刻起,梁澄就無法控制心中的自責懊惱,自從師兄遇見他後,總會受他連累,卷入塵世紛爭,破了修者清凈。
  梁澄心中愧疚,卻也不願做口頭功夫,只是將手指搭在壹念脈門處,確定師兄體內真氣無恙後,才問起眼下情況。
  “是纏絲蠱。”壹念示意梁澄看向地上那條肉蟲,此時它已壹動不動,見梁澄不解,於是又解釋了壹番。
  就在這時,元夫人的呼吸忽然變了變,二人對視壹眼,來到元夫人面前,隔著周到禮貌的距離,梁澄柔聲喚道:“元夫人,妳醒了?”
  元夫人峨眉輕蹙,發出壹聲呻.吟,緩緩地睜開眼睛,起初還有些迷蒙,待看清眼前忽然多了兩位年輕人,頓時嚇了壹跳,只是她到底不是尋常小家碧玉,沒有亂了分寸,失聲尖叫,而是手肘撐著蒲團,優雅起身,用手扶了扶鬢發,垂眼四下壹掃,就發現善識倒在血泊中,喉間壹個窟窿。
  元夫人這才失了顏色,驚疑不定地往後壹退,不過到底出生江湖世家,不過壹息之間,就恢復了臉色,沈著淡定道:“不知二位何人,怎會出現在這麟子殿,善識大師這又是怎麽了?”
  梁澄拱手見禮道:“夫人莫驚,鄙人姓程,這位乃程某師兄,我二人奉師命遊歷江湖,途徑明光寺,發現此間主持乃關外三途邪宗刀途左護法,懷疑之下,暗中探查,發現此人利用纏絲蠱操控香客,便手刃此惡賊,為武林除害。”
  “纏絲蠱?”元夫人順著梁澄所指,便看到不遠處的肉蟲,頓時發出壹聲驚叫,“啊!有蟲子!”
  梁澄壹時有些語塞,只見原先見到死人亦能沈著鎮定的女中豪傑,此時卻被壹條小蟲子嚇得花容失色,連連跳腳,躲到兩人身後。
  “元夫人……這、這蠱蟲已經死了,沒事的。”
  “蓋住蓋住,快蓋住它!”元夫人小聲尖叫著,抱住梁澄的手臂,忽然覺得脊背壹涼,下意識松開,剛要疑惑,雙眼卻又觸及那兩截肉蟲,斷口處還流著膿.血,頓時臉色更是白裏泛青,跳到柱子後面,還踩了刀途壹腳,連自己都沒發現,梁澄無法,拿起壹個蒲團,將纏絲蠱蓋住,近距離觀看之下,的確挺惡心的……
  元夫人這才撫著胸口,大舒壹口氣,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正色壹笑,“讓兩位少俠看笑話了。”
  “無事,”梁澄遞了個臺階:“尋常人看到此等惡物,也少見面不改色者,夫人會被嚇到,也是在所難免。”
  “妳說這纏絲蠱到底是何物,竟能操控人心?”
  “非也,實則以中蠱者的性命相要挾,叫人不得不聽命於三途宗。”梁澄將纏絲蠱的來源解釋壹通,只說三途宗以此圖謀中原武林,倒是並未提及四皇子,壹來涉及儲位爭奪,二來又無證據,他人又怎敢憑借壹面之詞而去懷疑堂堂天潢貴胄?
  元夫人聞言盈盈壹拜,“多謝二位少俠救命之恩,此事妾定會告知外子,二位既知妾乃何人,當放心我家老爺定會抄了這妖寺,家父身為八荒盟盟主,執武林正道之牛耳,亦不會姑息縱容此等關外魔宗,二位少俠高義,可歸入八荒盟,同討邪宗,”
  梁澄壹楞,他原先本就打算將明光寺交由元府督查封,至於三途宗,自會有武林正道討伐,此事壹了,他便不願和師兄再牽涉其中,只是這元夫人自詡八荒盟為正道執牛耳者,不免有些自視甚高,還頗有以勢壓人的意味,著實令人不悅。
  他該說這元夫人不愧出生江湖世家,又嫁於皇帝心腹,眼界心思不同壹般閨閣婦人,轉眼便想到如何攬功自表,只是到底太過心急,竟連他和師兄到底是何人,師承何處也不過問,直接讓他倆投向八荒盟,如此作態,未免太過目中無人罷。
  於是梁澄疏離壹笑,“我師兄弟二人卻還有要事在身,只怕要辜負元夫人美意了。”
  元夫人嘆道:“既然如此,妾也不好太過強求,此事幹涉甚大,還請二位莫要聲張,尤其這蠱蟲之事。”
  梁澄:“元夫人過憂了,畢竟事關內閨,我等亦不是魯莽之人,還請夫人放心。”
  “如此妾便放心了,”元夫人柔柔壹笑,“只是不知這已經中蠱的人可有什麽解救之法?”
  “這……”梁澄看向壹念,元夫人也跟著將目光投向壹直不說話的玄衣執劍男子,其實自她醒來,便註意到此人雖不言不語,但是神姿飄逸,脫俗出塵,兼之壹股含而不露的傲然霸氣,較之梁澄清貴雅致的氣韻,更是叫人不敢等閑視之。
  若說梁澄的溫言悅色,是春風扶柳,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親之近之,那壹念的冷淡漠然,便是天上的明月,皎皎昭昭,高懸九天,可遠觀不可觸.手也。
  因此方才,她的心裏不由升起了招攬之心,不過倒是沒想到對方會直言拒絕,畢竟八荒盟勢力頗大,於安徽府更是壹呼百應,此番又是千載難逢揚名立萬的機會,江湖少年郎,誰不愛俠名,不料二人卻視若無睹。
  盡管心中不悅,但是壹想到若能得到解蠱之法,到時不知會有多少名門望族欠她夫君救命之恩,今後行事,亦是壹大助力。
  念及此處,她看向壹念的眼神不由更是火熱了幾分,這個仿佛目下無塵,眼神無波無瀾的人,卻在身邊的清俊男子看向他後,猶如神像附上了靈識,宛若暖風吹裂了冰湖,忽地千樹萬樹梨花開,嘴角綻開壹抹笑,眼裏漾起壹池波,聲音低柔醇和道:“師弟莫憂,身中子蠱的男子,只需給傳蠱的女子再種上母蠱,二人行過**,便可解蠱。”
  壹念說道此處,對著元夫人淡淡壹笑,緩緩道:“所幸元夫人未曾中蠱,否則到時就要眼睜睜地看著,比這子蠱還要長上壹倍的母蠱,慢慢地鉆入體內,順著血脈,遊入體內。”
  壹念的聲音又輕又緩,卻仿佛濕.滑的長蟲,緩緩地鉆進元夫人的耳道裏,反而對梁澄壹絲影響也無,於是梁澄便目瞪口呆地看著元夫人突然臉色驟變,回身扶著壹邊的柱子,狂吐不止。
  壹念看也不看元夫人的狼狽模樣,攬住梁澄的腰,飛身離開麟子殿。
  二人並未直接離寺,而是隱入寺內壹處竹林,壹念甫壹落地,梁澄便跳出壹念懷裏,只覺得渾身不對勁,也不知怎的,自從看過刀途火途這對師兄弟在麟子殿的活.春.宮,他便對師兄的觸碰敏感起來,真是折磨人。
  “師兄,我們就這麽把元夫人扔在那裏嗎?”為了掩飾他的不自在,梁澄隨意找了話頭,只是聲音卻幹巴巴的,眼簾也微微地垂著,看著地面。
  壹念在梁澄的視線之外,露出壹抹狐貍般的笑來,他這小師弟心動而不知,別扭又難為情的模樣,真是越看越叫人喜愛,讓他想起小時候在山裏捉的山貓兒,對著他手裏的鹹魚幹,想吃又不敢吃,謹慎又垂涎的模樣。
  他忍不住出手撫了撫梁澄的額頭,柔聲笑道:“師弟莫憂,該說的我們都說了,之後他們自會掃尾,至於四皇子,元府督老謀深算,審慎入微,自來是皇帝的心腹重臣,自然不會漏掉四皇子,只看皇帝的心思了。”
  梁澄微楞,“師兄,我發現妳不但對江湖之事如數家珍,連這朝堂紛爭,也知之甚詳。”
  壹念面色無異,坦然道:“說來不怕師弟誤會,我本是佛門中人,理應跳出紅塵不問俗事,然而家師原是沙門泰鬥,身系禪宗道統,自然不能不問武林中事,況且,史書上不乏滅佛燒寺的記錄,佛門若要安穩傳.教,卻是不得不與朝廷接觸,師兄身為家師唯壹的弟子,卻是不能壹心關註禪修佛理,不聞天下大事。”
  梁澄默然,師兄所言,他不是不懂,歷來佛道之爭從未息過,前朝崇道抑佛,代代皇帝無不求神問藥,虛求長生不死,以至滅朝。本朝雖然供奉佛祖,卻也不曾打壓道門,不過受前朝教訓,平衡制勝之術罷了。
  於是梁澄點頭道:“的確,此身非我有,何人不營營,惟願初心不改,終有壹朝,天高地遠,江海任余心。”
  梁澄說完這句話,心潮壹陣跌宕起伏,只覺胸中生出波瀾壯闊之意,雙眼湛湛地凝視著壹念,而壹念亦是目光灼灼,握住梁澄的雙手,二人就這般四目交.纏,久久不語。
  然而,壹念的神色卻漸漸黯淡下來。
  “師兄?”梁澄不解,“妳怎麽了?”
  壹念輕嘆,“妳如今視我千般萬般好,師兄只怕有遭壹日,妳會棄我而去,不再理我……”
  梁澄吃驚,“師兄何出此言,我怎會不理師兄?”
  壹念張了張嘴,苦澀壹笑,最終還是什麽也不說,轉而道:“如今刀途被斬,火途卻依舊活著,我們還是先找到他,以免他再為害世人。”
  “師兄!”梁澄有心再聽壹念解釋方才所言,但見壹念眼簾微垂,壹副不願再多提及的模樣,只好歇了心思,況且眼下還有要事,梁澄只好點頭,“好,師兄不願多說,我亦不強逼,若哪天師兄又想說了,師弟永遠在的。”
  “師弟……”壹念握住梁澄的手,眼裏仿佛盛滿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壹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便移開視線,轉身松手道:“師弟,我們走吧。”
  二人潛入火途的禪院,卻發現早已沒了人影,只留灑掃的小沙彌,估計也問不出什麽。
  梁澄:“看來這三途宗亦非鐵桶壹個,刀途的死訊還未傳出,火途便已失蹤,料想這左右護法也是面合心不合,背地裏動作不斷,這回我們恐怕是做了別人的刀槍。”
  壹念卻道:“事已至此,我們亦是盡了人事,還是先回去吧。”
  “對了!”梁澄忽然急道:“我怕火途是去破壞漕糧了,雖然我已經叫了飛月看著運船,但我怕飛月不是他的對手。”
  說罷,兩人又十萬火急地趕回渡口,結果正趕上漕糧靠岸,飛月見到梁澄,便稟報道:“屬下壹直守在此處,並未發現任何異樣。”
  梁澄點頭,道了聲“辛苦”,擡眼看向足有兩層樓高的漕船,凝眉思索,忽地眉頭壹跳,不由分說便往漕船的方向,運足腳力而去,壹念飛月緊跟其後,三人繞開漕兵,潛入船艙,梁澄用劍劃開米袋,只見白花花的好米中湧出幾只米粒大的多足黑蟲,他又劃開另外幾袋,無壹不是,頓時面沈如水,看來火途在他們走後,不等漕糧抵岸,就事先偷偷潛入漕船,再往米上做手腳。
  這時壹念站在他身邊道:“此乃米蜈,食米而生,前螯有毒,被它沾過的米壹旦入口,便會引起腹水,雖能醫治,卻頗為耗時。”
  梁澄心知此米已毀,心中很是惱怒,壹想到邊疆戰士若因此米患病,只能坐而待斃,引頸就戮,就心痛難當,他們都是保家護國的好兒郎,沒死在戰場上,卻因為儲位爭鬥,只能毫無反手之力,遭外虜殘.殺,誰能替他們伸冤!
  梁澄握緊拳頭,閉上眼睛,片刻後便睜開,對飛月吩咐道:“飛月,拿火油和兩套過來,我要燒了漕船。”
  飛月無任何疑問,領命離去。
  “師弟為何這麽做?”
  梁澄:“這米既然已經用不了,不如毀去,以我對陛下的了解,壹旦得知四皇子暗地裏的動作,漕船被燒壹事,只會懷疑此乃四皇子所為,其二舅何秉鑠掌東都西門宿衛營兵,此事壹發,陛下定不會放任何家手裏有兵,何黨壹旦被清理,以四皇子的所作所為,尤其是膽敢伸手邊防事務,早已觸及陛下逆鱗,陛下絕不會輕易姑息他。”
  “至於二皇子,辦事不利,原先他好不容易安插在漕運司裏的釘子,這回怕是要被連根拔起,到時就是舅舅暗中安排人手的好時機,運糧壹事,到底要李家的人,才能安心。”
  梁澄在說這些的時候,渾身氣勢陡變,不再是平日裏溫柔可親的模樣,清冽中透著凜然,怒氣隱而不發,更顯得貴氣昭然,威嚴不可侵犯,脊背挺得筆直,自有壹道百捶不折的渾然傲骨。
  看得壹念只覺得目眩神迷,壹顆肆意侵.犯的心,更是蠢蠢欲.動了……
  盡管壹念內心如烈火煎油,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只是壹雙眼睛更顯幽暗,隱隱透著猩.紅。
  梁澄沈浸在怒火中,倒是沒註意到壹念的不妥,他用劍往衣擺處割出兩塊布條,壹條給壹念,壹條往自己臉上蒙去,道:“等飛月回來點火,趁著火勢未大,我們先把船上的漕民扔到河裏,以免傷及無辜。”
  “師弟當真宅心仁厚,”壹念感嘆:“天生壹副柔軟心腸。”
  梁澄卻有些落寞地搖搖頭,幽幽道:“壹個月後,東都恐怕又會死很多人,不但那些牽涉其中的官員會死,連他們的尚在繈褓中的無辜嬰兒,剛剛及笄的小女兒,七老八十的老母,或許也得死,或許流放千裏,或許賣做官.妓,再無出頭之日,這就是權力鬥爭,即便我出了皇宮,離了東都,依舊逃不過這樣的紛爭,依舊要手沾鮮血。”
  “呵,”梁澄自嘲壹笑,“說這些有何用呢?即使說了,我還是要做。”
  話音剛落,梁澄就被身邊人握住肩膀轉了過去,正當錯愕間,臉上忽然覆上壹層陰影,下壹刻,隔著薄薄的布料,嘴唇上傳來柔軟的碰觸!
  梁澄覺得自己應該是出現了幻覺,否則他怎麽會看見師兄在……親他?!
  呼吸被布料阻隔,悶在臉上,愈加顯得濕熱,然而比這更濕熱的,卻是唇上的柔軟……
  是真的……
  師兄在輕薄他!
  梁澄眼睛鬥得睜大,擡手就要推開壹念,對方卻先壹步松開他,摸了摸他的頭,溫柔道:“飛月來了。”
  梁澄的臉憋得通紅,想要問清楚,卻又顧忌眼下情勢,只好轉頭不去看那笑意盈盈的某人,見飛月正好彎身進入船艙,只好先吩咐飛月做事。
  之後的事反而沖淡了梁澄如絲線般裹纏的心緒,兩人先將換上夜行衣,把原先身上的衣袍壹起扔進火裏,確定燒凈後,再出艙將漕民壹個個扔下河裏,又退開漕兵,直到火勢蓋住大半個船艙,救無可救之時,三人才抽身離去。
  ……
  當天回到船上,梁澄壹路不敢跟壹念說話,有幾次忍不住瞟向壹念,對方也只是溫柔地回視他,竟是壹點解釋的意思的都沒有。
  於是回到船上後,他叫上早已送好消息,回船待命的流雲,徑直入了自己的船艙,也不理身後的壹念。
  壹念看著梁澄別扭的模樣,眼神閃過壹絲對自己的無奈,竟然就這麽輕易地……沈不住氣了。
  漕船裏壹片昏暗,但他卻能清晰地看到梁澄壹絲壹毫的神情變化,當對方眼裏,露出那種似哭還笑,脆弱而又堅定的神色時,他就再也抑制不住心裏仿佛激流湧蕩般的深沈感情,做了他心裏最想做的事情……
  那壹刻,他只想吻他親他,憐他愛他,不忍叫他露出分毫悲傷的神情。
  不過,既然已經越線了,那便壹越到底!
  他壹念自來隨性所欲,這世上沒有什麽該不該做的,什麽能不能幹的,只有他想不想。
  即便所愛之人是明元帝之子,又有何妨,抵不過壹句,我開心,我願意!
  此刻船艙之內,梁澄正在給李度秋寫信,揮筆波墨,壹手狂草,將蠱蟲與漕糧之事壹壹記下,直至落下最後壹點,他才收筆,怔然地看著案上的書信,半響閉了閉眼,默默地將此信往燈臺上壹扔,直至燒成灰燼,他才重新拿出信箋,以端正的楷體,慢慢地將方才的內容重復了壹遍,然後交給流雲,道:“再往城內跑壹趟。”
  流雲默默接過信封,躬身退下。
  此時已近哺食,梁澄梳洗壹番,換下夜行衣,梳洗過後,又用了晚飯,卻壹直沒有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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