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貓膩

歷史軍事

   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留余慶,留余慶,忽遇恩人;幸娘親,幸娘親,積得陰功。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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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三十九章 誰是刺客?

慶余年 by 貓膩

2018-7-4 10:03

  不知道先前的小宮女是報信去了,還是死在自己手上的宮女高手故布疑陣,但範閑知道這壹番打鬥,雖然自己沒有讓這位宮女高手發出聲音來,但壹定也會驚動到皇宮裏的真正高人,所以他根本顧不得處理地上的屍首,腳尖在石板地上壹點,整個人已經化作壹道利箭,朝自己計劃好的宮墻方向飛奔而去。
  宮墻依舊那麽高,範閑有些惱火於自己的速度,等自己好不容易爬到了墻頭時,只聽著腦後壹陣嗡嗡聲音傳來,似乎身後的空氣都開始顫栗地發抖了起來。
  他愕然回頭,然後看著極遠方宮城的角樓上,有壹大將,正挽弓望著自己。
  夜空中,壹只羽箭像噬魂的神物壹般,向著他的面部飛來!
  壹息前,箭在天邊,壹息後,箭在眼前。
  箭上似有戾魂,不可壹世。範閑壹聲狂吼,臉上的黑巾被這聲吼震成碎片,體內默默修練了十六年的無名霸道真氣,在這生死之刻狂野而暴戾地灌註到了自己的雙手之上。
  橫空雙拳互擊,恰巧打在箭桿之上!
  片刻辰光裏,雙拳所挾的狂暴真氣與箭上所附的強大力量對沖,箭桿已經碎成了粉末,箭頭險之又險地擦過範閑發絲,遠遠地刺破夜空!
  壹聲巨響,響徹皇城的夜空,驚醒了睡著的人,駭著了醒了的人,就像壹道驚雷打響在宮墻之上。
  這壹箭太過神猛,全不似凡人能夠射出,雙拳硬擋之後,範閑體內真氣壹空,頹然無力地墜下宮墻,黑色的衣衫在夜風裏飄蕩著,看上去十分淒慘。
  遠方宮墻角樓上的皇宮大內統領燕小乙,看著那方刺客墜下宮墻,雙眼微瞇,透出壹道極強悍的神采,冷冷道:“沒有死,去抓住他。”
  “是!”屬下侍衛領命而去。
  在那方宮墻之下,全身黑色夜行衣的範閑頹然墜落,在即將砸向地面的壹瞬,強行身體壹扭,單膝單足單手撐地,與地面生生壹撞發出聲悶響,強大的反震力讓他噴出口鮮血,打濕了臉上殘存的黑布碎片。緊接著,他低吼壹聲,往宮墻外的樹林裏跑去,在城角侍衛出現前的壹剎那,消失在京都的黑夜之中。
  ※※※
  第二日,皇城根下壹處不起眼的小房間裏。洪老太監似乎精神有些不好,半閉著眼睛坐在主位上。下方兩名將領也在閉目養神,似乎沒有人願意開口說話。
  許久之後,昨夜在家休息的副統領宮典才輕聲說道:“陛下震驚。”
  昨夜壹箭將範閑射下墻頭的大內統領燕小乙此時才緩緩睜開雙眼,冷冷說道:“長公主的貼身宮女死了壹個,長公主非常憤怒。”
  在二人開口之後,洪老太監才緩緩睜開眼睛,有些蒼老的聲音說道:“我昨天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太後她老人家很不高興。”
  “是誰?”宮典問得理所當然,在他心中,就算是調虎,但被洪公公這樣壹個病中猶有虎威的絕世高手盯上,也沒有逃脫的可能。
  “不知道。”洪公公微微壹笑,“他表現出來的水平只有九品中上之間,但對京都的建築十分熟悉,尤其是在黑夜之中,我被他引著在京都繞了整整壹圈,最終還是跟丟了,這個人……很了不起。”
  能讓洪公公說聲了不起。那個人壹定是真的很了不起。
  燕小乙今年三十五歲,正是精種氣勢最巔峰的時候,身為宮中侍衛大統領,要承擔起整個皇宮的安全之責,他冷冷看了洪老太監壹眼,說道:“公公最後跟到了哪裏?”
  “東夷城使團不遠處的壹個巷子裏。”
  宮典說道:“今天調查的結果出來了,洪公公那雙筷子刺破了第壹個刺客的衣服,監察院對比後,確認了出自祥和緞。”
  燕小乙開始閉目養神。宮典繼續說道:“監察院查出來,東夷城使團前些時候,曾經在天祥段訂過壹批衣服,而且用的不是使團的名義,而是找人幫忙訂的。”
  洪公公輕聲問道:“副統領想說明什麽?”
  宮典微笑說道:“訂衣服,為什麽還要假借別人名義?很明顯,是擔心壹些細微的痕跡被我們抓住。種種線索來看,第壹次來的刺客,應該是東夷城的人。能夠有九品中的水準,就只有那位四顧劍的首徒,這些天壹直在京都裏安靜無比的雲之瀾。”
  燕小乙忽然睜開雙眼說道:“不是雲之瀾。如果東夷城的人要潛入宮中,他們還要買什麽新衣裳,隨便在街上打暈個行人,剝了他衣服便是,雲之瀾是這種幹脆的人。”
  洪公公點點頭:“雖然那位九品中掩飾自己的劍意,但依然走的是四顧劍的路子,所以老夫很感興趣,如果不是雲之瀾,難道東夷城還有人來,而且敢不聽雲之瀾的吩咐?”
  “嫁禍的可能性很大。”宮典聽著兩人的說法,微微皺眉:“太巧了,所以可能是有人嫁禍給雲之瀾。”
  “東夷城有可能接過四顧劍衣缽的有幾個人?”
  “包括雲之瀾在內的三個九品。”
  “那另外兩個都有嫌疑。”
  “再說說最後被大統領射下城頭的那個夜行人吧,聽說大統領壹箭之威震動全宮,可惜卻沒有射死對方。”聽說話的口氣,似乎洪老太監與這位大內統領之間並不怎麽對路。
  燕小乙根本瞧不起這個閹貨,但知道對方實實在在是皇宮中實力最高深莫測的人,冷哼壹聲說道:“第二個刺客也是九品人物,雖然只是個九品下,但如果我能壹箭將他射死,我豈不是成了四大宗師?”
  “又壹個九品?”宮典滿腹震驚,他自己這壹生壹直徘徊在八品的境界裏,始終難以寸進,聽得昨夜竟然有兩位九品高手潛入宮中,由不得不生出許多復雜的情緒來。
  “整個慶國也只有七位九品,在京都也只有四人,這世上哪有這麽多九品。”洪老太監淡淡說著,顯然是不相信燕大統領的判斷,認為對方是在給自己推卸責任。
  宮典每次最怕的便是這種場面,趕緊說道:“陛下有嚴旨,命我們壹旬之內結案,我呆會兒馬上從監察院調人,查壹查各宮的情況,首先判斷清楚,對方究竟為什麽會冒如此大的風險,潛入皇宮。”
  燕小乙搖搖頭道:“後壹個人不知道為什麽,但前壹個人壹定和東夷城有關系,所以從東夷使團著手,看看那批衣服究竟是為什麽訂的,最好能查清楚每壹件衣服的去向。”
  正在準備調查的布局,忽然壹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宣了聖上旨意,昨夜之事,全部交由京都守備大人葉重調查,宮中禁衛壹如往常,不得宣揚。
  小太監離開後,屋子裏的三位皇宮保衛者互望壹眼。燕小乙緩緩閉上眼睛,知道陛下開始懷疑自己三個人中的某壹位。洪公公負手於後走了出來,臉上壹片平靜。
  後幾日,京中大索刺客,卻壹無所獲。
  ※※※
  皇帝陛下的旨意,其實為真正的入宮者範閑解了圍。在這個計劃之中,各個方面都沒有太大的差錯,但是強行讓五竹穿上那件褐色的新衣裳,卻是有些自作聰明,反而露了馬腳。
  範閑暗中查到東夷城在天祥緞訂購的這批衣服,是因為東夷城主的兒子喜歡京都衣服的復古樣式,所以訂了壹批。至於為什麽要隱名下訂單,其實倒只是因為壹個很簡單的原因——天下商賈交集之東夷城少主,竟然艷羨南蠻慶國的服飾,這事兒傳出去後,只怕會被東夷城那些膽子向來很大的商人們罵死。
  當然,範閑會多用這麽壹手,主要是不相信五竹叔可以完美地模擬四顧劍的劍意,如果早知道五竹厲害到這種變態的地步,範閑壹定會將栽贓之計,用得更完美壹些。
  不過結局不錯,至少宮裏依然是在懷疑東夷城其余的兩名九品高手,監察院也開始著手確認宮中來敵的那日,四顧劍另兩名弟子究竟是在什麽地方。
  沒有人會聯想到範閑。因為在宮中來敵的那壹夜,整個慶國京都的高官們都看著他在大殿上飲酒千樽詩百首,將北齊那位大家莊墨韓氣得吐血,恨不得壹夜白頭。最後他爛醉如泥,倒在皇帝陛下的腳下。
  這便是人類思維的誤區,不僅僅是認為酒醉後的範閑根本不可能起床,而是人們習慣了當壹個人做出某種很令人震驚的事情之後,不可能馬上再去做另壹樁事情。
  高潮之後不可能再次高潮,總要有個不應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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