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明察暗訪

　　九個人，正好可以坐壹車。
　　車是魔都衛生健康委員會提供來的，跟車的人除了司機之外，還有壹個衛生健康委員會的副主任，姓宋。西裝革履，寸頭，胡子打理得很幹凈。
　　人很精神，也很熱情與客氣。
　　到了之後便說：“余教授，我是衛生健康委員會，專門對接與配合貴組的巡查工作的。我聽錢會長說，昨天余教授抽查要去的醫院是魔都第九醫院。”
　　“第壹站就是骨科的骨科四病區，下午壹站是心血管內科的心血管二病區，上午是從九點到十二點，下午則是從兩點到五點，是吧？”
　　余生沒敢擺教授和組長的架子：“辛苦妳了，宋主任。”
　　也沒說，這個抽查，不是他抽的，是聽候的安排。
　　“不辛苦不辛苦，主要是妳們辛苦了。”
　　“今天的時間安排比較緊，我們已經安排了中午午休的地方，余教授，妳們吃過早餐了嗎？如果沒有吃過的話，我可以隨時安排。”宋主任很客氣地問，笑吟吟。
　　表面上的功夫要做，卻不該是他要做許多的，等會兒等巡查組的人到了魔都第九醫院，自有人接待。
　　“宋主任，我們已經在食堂裏面就餐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盡量準時趕到吧。”余生身為組長，不敢耽擱時間。
　　雖然他是被臨時遣派了任務，也沒人知會他究竟要查出些什麽，但是領了這個命，就得做這個惡人！
　　“那我們就出發吧，余教授妳繼續安排工作……”宋主任很識趣地走到了副駕駛位，然後把商務車後面的大空間給余生等人留了出來。
　　雖然不敢看，可雙耳卻是認認真真地豎立了起來，在仔細聆聽。
　　余生則是繼續布置著任務：“我們此次巡查的工作重點主要是有這麽幾個，第壹，住院時長、平均住院時間。第二，病種與手術是否符合。第三，病歷書寫與手術是否壹致，第五，用藥問題。”
　　“其中，住院時長與平均住院時間的核算，主要由胡絡埠科長與林宣女士兩個人負責。胡科長覺得有問題嗎？”
　　胡絡埠與林宣，正好就是組內非醫學專業的人員，其余四個點，都是與醫學相關的。
　　胡絡埠趕緊打開了筆記本，作著記錄：“好的，余教授，就不知道，我們核算的是需要註意些什麽？”
　　“我好當作工作重點。”
　　“主要是看住院時長、住院日期、出院日期、手術日期、手術後住院日期、手術前住院日期、入院方式、入院通道等！”余生說。
　　這些重點就被兩人記在了筆記本上，然後點頭。
　　余生然後繼續安排：“手術與病種是否吻合的問題，就要勞煩周醫生妳負責起來了。”
　　“主要的工作重點有，病種是否與手術等級相匹配，主刀醫師的手術權限是否與職稱相匹配，是否存在越級手術、手術時長等問題。”
　　“周醫生，我們這些人裏面，都不是骨科專業的，您壹個人，能否忙得過來？”余生問。
　　周成就忙說：“余教授，我盡量不脫後腿。”
　　“余教授，我們現在要查的，只有在院患者吧？”周成接著壓低聲音問。
　　余生點了點頭，並未多言。
　　“病歷書寫與手術是否壹致，就由我與布良瀨教授來核查。用藥問題則是……”
　　“我們核查的重點分別是……”余生也都壹壹作了安排。
　　總共九個人，就周成壹個人單獨成壹組，其他人都是兩兩組合，分別核查四個要點，都是臨床中的關鍵。
　　而且，若是細心發現，便註意到了，外科三人，內科三人，非醫學兩人，還有壹位是藥劑科的人員。
　　這個配備，涵蓋是比較全面的。
　　……
　　上午八點三十分，周成壹行人就來到了魔都第九醫院，不過並未直接朝著行政樓方向而去。
　　來的人雖然是余生帶組，但是，肯定還是要院內的壹些人相陪的。
　　接待余生的人，是由院長牽頭、兩位副院長、醫務處的主任、藥劑科的主任、手術室的負責人，外科大主任等魔都九院臨時組建的院內督察組成員。
　　壹共下來，也差不多有九個人。
　　其中壹個人，周成是認識的，正是魔都第九醫院的淩科長。
　　院長姓龍，全名叫龍群山，是壹個個子不高，身材很瘦的小老頭，看起來十分精明，與余生交接的時候，盡顯大家風範：“歡迎余教授在我院指導視察。”
　　然後伸出來雙手。
　　龍泉山，身為魔都第九醫院的院長，本來的級別和地位都是要比余生要高不少的，若是放在平日裏，余生來魔都九院，院長都未必鳥妳。
　　但這個時候，卻以禮相待，余生是有些緊張的，不過仍頂住了壓力：“龍院長，指導不敢當，我們先開始工作吧，快到時間了。”
　　“好好好，是該工作為重。”龍泉山沒有絲毫膽怯的意思，便直接讓人跟在了余生等人的後面，壹路往第壹站的骨科四病區開拔而去。
　　骨科四病區，周成沒在這裏待過。
　　但，周成對這裏是格外熟悉的，這裏的醫生辦公室、主任辦公室。這裏的大主任，科室裏的其他幾位教授，還有壹群博士生、碩士研究生，都是與周成有過壹面之緣的。
　　曾地緯沒到。
　　相交最深的兩個人，壹個是羅雲，羅雲如今是科室裏的跟班總住院，站在隊伍裏面，然後醫生辦公室的桌子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文件，並不起眼。
　　另壹個人是董於亥，董於亥雖然是學術型碩士研究生，如今是學術性博士研究生，但是也是把他叫來了科室裏，先湊個人數。
　　其他人，還有壹個也比較熟悉，那就是丁點。
　　丁點本是運動醫學的，可能是這個月在這裏輪科。
　　眾人的精神都不怎麽好，也許是提前就得到了風聲，魔都九院的人手也多，連夜就把在院所有病人的病歷等相關資料都完善了。
　　周成極為熟悉的大師兄劉奕平教授，紅光滿面地往外迎來：“余教授、龍院長、淩主任，還有其他各位領導，歡迎各位來我科視察工作。”
　　“我們這邊已經提前都把相關的文書準備好了，方便各位領導查閱，還有壹些，也都是隨時可取的。”劉奕平此刻的態度，與之前周成了解到的，完全不壹樣。
　　周成記得自己不知道是第幾次看到劉奕平的時候，劉奕平的心態多高傲啊，哪裏有如今這麽圓滑？
　　初次在湘省見面的時候，劉奕平連會場裏面的大部分人都不予理會，都只是跟著羅雲壹起多待。
　　甚至就連陳吉武的邀約都不帶去的。
　　龍院長則是打著管腔：“劉教授，這次主要巡查的是余教授帶隊，我們院內主要是配合協查。妳們科室壹定要配合好啊。”
　　“這壹次的巡查原則是，應查盡查，查徹底，所有查出來的問題，都要落實。而且不僅是這壹次落實，以後也都要徹底落實。”
　　“余教授，不知道，我們現在該從什麽方面查起呢？”
　　余生聞言，則說：“那這樣吧，龍院長，既然貴院已經來了這麽多的巡查組，常規的視察內容，就由龍院長來解決，我們這些人，就在病房裏，對住院病人來壹份常規的調研吧。”
　　“我相信龍院長肯定會安排好其他方面的巡查工作的吧？”
　　余生這話壹出，包括龍群山、劉奕平以及淩科長等人的臉色都是大變。
　　這是什麽規矩？
　　對病房裏的病人做壹個常規調研，妳這是把人往死裏整嗎？
　　那病人和家屬的話，能專業嗎？
　　龍群山的臉色再也掛不住之前的笑容了，余生把這話講了出來，當眾講的，那肯定不是在開玩笑的。
　　余生也不是在開玩笑，只是拿出來了幾沓表格，分發了下去，唯獨遺留了周成。
　　說：“骨科四病區壹共是四十八張床位，我們這裏有八個人，每個人負責八張床的調研，調研的內容，我們之前就已經對接好了，大家開始工作吧。”
　　“周醫生，妳就在這裏，負責與龍院長、劉教授壹起，督導其余相關問題的視察。可以吧？我們之前也對接好了的。”余生的話語格外官腔。
　　周成現在是壹腦殼包。
　　余生妳到底和我對接了什麽？
　　這是周成的心裏話，連教授的尊稱都沒有加，這是要冤枉死他，往他頭上摳屎盆子呀……
　　周成自是不敢當面駁回余生的話的。
　　“好的，余教授。”周成硬著頭皮點頭。
　　余生等人便就出了醫生辦公室。
　　而見此，毫無心理準備的劉奕平，以及其他兩個帶組的教授，都是心思壹動，劉奕平說：“余教授，要不我們派幾個管床醫生過去吧，免得病人和家屬誤會了妳們的身份。”
　　余生剛好走到辦公室門口，聞言也就說：“這樣也好。”
　　然後，壹眾研究生、住院醫師就立刻動了起來，自然，總住院，跟班總也在其列。
　　羅雲為了避嫌，也是出了醫生辦公室。
　　龍群山找不到再繼續跟著的理由，十分吃不準余生這壹次來，到底要做什麽，難道想要通過病人的調研，就把他們科室和醫院吃定了？
　　劉奕平再回來，看向周成時，周成先搖頭了兩下，然後說：“劉教授，龍院長，我們開始工作吧，這壹次的工作重心，主要是……”
　　周成把五個內容都說了出來。
　　而，辦公室的桌子上，擺放著的就是這五類資料。
　　龍群山也沒辦法啊，只能去查啊。
　　那可能查出來問題嗎？
　　昨天晚上他們就已經查過了壹遍，都是專業人員查的。
　　在他們查之前，科室裏已經過了總住院醫師、副教授兩關，三次篩查，即便是有壹點漏洞，那也是微不可查的小毛病。
　　作作秀差不多是這樣子。
　　只是，會當場對病房裏的病人與家屬做調研這壹套，他們是完全沒準備的，即便有了準備，也不好去做什麽。
　　妳怎麽去控制家屬的心思和意見呢？
　　然後，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時間裏，周成覺得格外無聊。
　　大篇幅的資料，全都是極為專業性的，至少是有主治以上的人，親自過了壹遍。
　　別說是找瑕疵和紕漏了，那有了準備的情況下，還能被妳找到紕漏？那魔都第九醫院也就不配是這個名號了。
　　余生教授等人忙得是火熱朝天地在病房裏和病人聊天。
　　三個小時，每個病人半個小時，那聊得叫壹個火熱。
　　而且，據董於亥回說，這些人哪裏是什麽啞巴，簡直壹個個都是話癆，很像是專門扯淡的，壹路走過去，聊上聊下。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真心的病友。
　　董於亥嚴重懷疑，這些人都是極為厲害的心理科的教授，可以隨時打入到內部。
　　這麽壹來，住院醫師都根本無從下手，不知道該怎麽插嘴了。
　　周成這邊，把每壹項工作視察的要點，都交給了魔都九院巡查的人自己來填寫。
　　他們盡量地再找出壹些小紕漏出來，瞪得眼睛都有些紅了。
　　至於手術等級與病種不匹配的事情，那就更不用說了。
　　MD，教授是有絕對的新術式與IV類手術權限的，別人怎麽做手術，妳查個der啊查。
　　用藥問題，都已經做了整改，看不出來任何問題，除非妳去故意查別人已經停掉的醫囑！
　　即便是查到了，那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已經在病歷裏面體現了出來，這就是專業性避雷。
　　我有用藥指征，那麽即便不是病種內用藥，也可以用。
　　然而，就在這邊忙得特別火熱朝天的時候！
　　劉奕平忽然接到了壹個電話。
　　掛斷了電話之後，劉奕平猛地往周成方向壹看而去，瞳孔緊縮。
　　可周成的臉色還迷茫著。
　　劉奕平走了過去，問：“妳們這次來魔都的巡查組，到底有幾個？為什麽瑞金還有華山，都暴雷了？”
　　周成轉頭，作出與劉奕平之前壹樣的眼神和架勢。
　　然後搖了搖頭：“劉教授，我說我不知道，我現在都不知道我在做什麽，妳相信我嗎？”
　　周成明白了，他這壹次來，哪裏是什麽巡查組，就只是壹個幌子！
　　是明面上的目標，其實裏早就有暗訪組，不知道下到了哪裏。
　　這壹次的動作，太大太神秘了……
　　他來魔都九院，就是為了吸引註意力和放松其他人的防備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