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血脈

　　吵鬧並沒有進行太久，壹柄長劍直接結束了她的瘋狂咆哮，而這驟然發生的變故，更是讓大殿中所有人都是壹楞。
　　嶽海手持長劍，看著漸漸軟倒的妻子，道了聲：“我下去後妳再罵我吧！”然後轉過頭，不再去看自己妻子那滿是恨意的雙眼。
　　“弟子管教無方，又對門派事務處置不當，諸多疏漏，致使我蜀山派陷入如今境地……唯有壹死才能贖罪！”嶽海說完，手中長劍壹轉，橫在頸側，猛的壹抹，噗通壹聲倒在地上，恰好就在自己妻子身旁。
　　葉文看著這兩人先後倒下，心中也不免嘀咕：“會否太過了……”
　　可是轉念想起適才大殿當中自己察覺到的那些心思，如今蜀山派的局面可謂是這嶽海壹手造成，而且他那妻子也有推波助瀾的作用，若不殺此二人，又如何清理剩下的逆徒？
　　揮了揮手，道了句：“擡下去好生安葬……”
　　“師父……對外如何說？”
　　葉文搖了搖頭：“對外？沒必要對外說了……”
　　周芷若與郭靖都是不解，不過既然葉文這麽吩咐，他們也不好再問。想了想，反正嶽海在江湖上也沒什麽名望，這事情就這麽低調的處理了也是壹種應對之法。
　　葉文瞧了瞧嶽海新納的那小妾，問道：“妳喚作何名？”
　　“回師祖的話，我叫凝霜……”
　　“妳姓什麽？”
　　那女子戰戰兢兢，頭也不敢擡：“我……我是老爺和夫人買來的，沒有姓……”
　　“哦！”
　　葉文倒也沒說什麽，這個世界買賣奴仆是很平常的事情，誰也沒有想過去改變這個情況——那些奴仆中也有不少是自願的，因為若不讓他們賣身為奴，那麽他們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從南宮煌那裏得知，這幾年九州四處戰事不斷，結果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數，這凝霜老家便是平州北面那裏的，因為打仗結果失了雙親，不得已才賣身為奴，結果被嶽海的夫人挑中，買了回來給嶽海做了小妾，並且起了名叫凝霜。
　　原本是想要等她有所出之後再賜個姓，可惜凝霜生了個女娃，這事情就這麽擱置了！
　　葉文聽罷也就算了，只是吩咐：“好生照顧妳那孩兒，現在那是嶽家唯壹血脈！”
　　他倒也不怕這孩子生出點什麽疾病之類的，以他如今功力，尋常病痛都可以憑借內功給調養好，連藥石都不需要。實在不行，從南海仙宮裏尋到的丹藥還是可以壹用的，治療些普通人的病痛，當真是藥到病除。
　　叫凝霜退到壹旁歇著，葉文這才問起：“妳們大師兄，究竟是因何故去的？”
　　適才從嶽海的妻子那裏聽到了那番話，葉文就覺得嶽寧的死好像並沒那麽簡單。
　　周芷若和郭靖對視了壹眼，最後還是郭靖道：“這事情說起來其實也不復雜，當年大師兄先天紫氣才成之時，結果有人指名道姓的要與師兄分個高下……”
　　“是在武林大會上？”葉文想來想去，好像這種事情壹般都發生在這種場合。
　　“是！”郭靖點了點頭：“那壹戰本來打了個平手，大師兄見到打的差不多了，就收了手，不想對方沒有收勁，將師兄打傷了……不過事後對方百般致歉，加上師兄自覺傷勢不重，便沒有責怪對方！”
　　葉文眉頭壹皺，覺得事情似乎好像有點蹊蹺。
　　果然，郭靖隨後就道：“沒料到回到平州的時候，突然沖出來壹群高手，偷襲師兄，結果師兄帶傷迎敵，被對方重創，導致傷上加傷……這才留下了壹身隱疾！”
　　“妳師兄的先天紫氣治不好？”
　　郭靖道：“師兄的先天紫氣……不如師父您的精純，事後師兄也感嘆此乃命數！”
　　葉文聞言，這才想起嶽寧先天紫氣還沒大成就成了婚，那童身自然破了！先天紫氣大成前破了童身，那壹身先天之氣就會沾染外物，即便日後能夠先天圓滿，那先天紫氣的威力也要大打折扣。
　　“那時候妳師兄多大年歲？”
　　郭靖算了算：“約莫四十許……”
　　葉文訝然，沒想到嶽寧自十幾歲就開始練紫霞功，壹直練到四十多才將神功練到大成，看來他早早成婚倒也沒做錯，否則守著童身守到四十歲？嶽家的人肯定不會同意。
　　這麽想來，嶽寧這事情的確是命中註定了壹般。
　　“那偷襲妳師兄的人是什麽人？可查清楚了？”
　　這次卻是南宮煌答了話：“與當年傷了弟子的是同壹群人……”
　　這話壹出，葉文才想起南宮煌也是有傷在身，只是還沒想起來細問，原來雙方竟然是壹夥人，這樣倒是可以壹並解決了。
　　“這事情還得從當年李師弟失蹤之事說起……唉，李師弟……”南宮煌壹提起李逍遙，不免又是壹陣唏噓，本來以李逍遙的資質，若是能活到現在，哪能讓蜀山派發生這麽多麻煩事情？只可惜早早就沒了聲息，估計是兇多吉少了。
　　葉文猛的想起，李逍遙的事情還沒與他們說，便開口道：“妳們那李師弟如今倒是活蹦亂跳的，活的瀟灑之極，妳們也不用擔心他了！”
　　眾人壹楞，隨即醒悟了過來，南宮煌更是驚詫的道：“師伯，您是說李師弟他……也破碎虛空了？可是我們當年追查的時候，卻是聽聞他被人殺害了啊！”
　　葉文笑了笑：“妳李師弟福緣深厚，本來已經陷入絕境，結果被他尋到壹顆天賜靈果，吃了後直接就破碎虛空了，所以連回來與妳們打聲招呼的機會都沒有！”
　　隨後將事情大致的講了壹下，眾人這才曉得，原來李逍遙活的好好的，而且比他們快樂多了，起碼李逍遙早早就跑去找他們的師父去了。
　　言歸正傳，南宮煌繼續講起了事情的經過。
　　“那時我們還不曉得李師弟出了什麽事，只是見其久不回山，加上毫無音訊，便有些擔心，弟子便與郭師兄壹起下山，去尋李師弟！”
　　葉文點了點頭，覺得他們這麽做也是應當。
　　“初時下山也不曉得應該怎麽辦，最後想了想，決定先去京城找柳師兄，問問清楚，然後到了京城見過了柳師兄，我們才知道李師弟是南下去幫柳師兄查事情去了，而柳師兄手裏也有不少關於李師弟的消息，只是那時候都是李師弟將壹群邪魔外道殺的丟盔棄甲的事情，所以也沒太在意，只是決定南下去幫把手，然後再壹起回山！”
　　葉文想了想，看來是時間傳遞上的問題，而柳慕言手中的信息看來也不是很及時——難怪朝廷始終無法剿滅叛亂，就這種傳遞信息的效率，那邊都打的血流成河了，朝廷這邊怕是才知道對方起兵的事情。
　　“可是我們壹路南下，聽到的消息卻越來越對李師弟不利，著急之下就趕快了幾分，恰好路經徐師兄的住處，就準備先在那裏歇息壹下，然後再繼續上路！”
　　葉文眉頭壹皺，突然想起來：“徐平如今怎樣了？”
　　南宮煌與郭靖互相壹瞧，最後齊齊長嘆壹口氣，依舊還是南宮煌說道：“我們到的時候，徐師兄早已經聽聞李師弟出事的消息，所以已經趕過去了……只可惜我和郭師兄慢了壹步……”
　　葉文聞言大驚：“平兒也遇害了？”
　　南宮煌與郭靖俱是不語，這事情在他們心裏也是壹個疙瘩。
　　沈默了壹陣，最後說話的還是葉文：“平兒可曾留下後人？”
　　郭靖點了點頭：“三師兄遇害前曾與南宮師妹生下壹子，起名徐凡，本意是希望其能夠平平凡凡壹世無憂……”
　　葉文聽到這裏就曉得不對勁，又問：“這徐凡又怎的了？”
　　這次解釋的卻是南宮煌：“卻是當年我那姐姐懷他的時候不甚註意，結果凡兒自打出生後身體就不好，若非陳老壹直想法設法的幫他調理，加上我蜀山派多有養生功法，可能早就夭折了……”
　　頓了下，曉得師伯肯定要知道全部情況，便壹口氣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原來那徐凡身體虛弱不堪，而且三不五時的都會生病，若非蜀山派眾人護持著，可能三歲都活不過去。
　　後來陳老壽終，眾人壹邊按照陳老去世前留下的法子壹邊想方設法的幫徐凡續命，可惜終歸還是沒有堅持過去，於壹年前病故。
　　“好在壹直堅持用陳老給的藥方配藥，所以凡兒在故去之前還是留下了壹子，保住了三師兄家的血脈……”
　　南宮煌壹直認為徐凡也是曉得自己終於給徐家留了後，這壹口氣壹松，結果隨後兩年身體才驟然差的無法挽回，隨後就安安心心的去了。
　　然後與旁邊那伺候著的弟子吩咐了壹聲之後，南宮煌苦著臉道：“只可惜凡兒這孩子與他父親壹般，身體虛弱，壹副早夭之相，幸好師伯回來，想來師伯會有應對之法！”
　　若是以前南宮煌怕還不會這麽說，葉文雖然厲害，但又不是大夫，對那療傷還有幾分手段，可是治病調養之類的，還是得靠陳壹忠。
　　只可惜陳壹忠故去多年，他雖然將壹身所學傳了下來，可是能夠達到他那個層次的卻始終沒有，如今勉強保住孩子性命已是極限了。
　　不多時，先前離去的那年輕弟子抱著壹個小孩子就跑了回來，葉文壹瞧，只見這孩子約莫壹兩歲大，身子瘦瘦小小，臉頰凹陷，雙眼無神，申請更是萎靡不振，只是讓那年輕人抱來這壹路，竟然顯出疲累的神色。
　　“幸虧回來的及時！”
　　葉文微微壹探脈象，就發現這小子若這麽下去，出不了兩年就得掛，幸虧自己趕了回來，而且自己還確實有合適丹藥給他治理。
　　順手壹掏，將那平時用來餵貓的丹藥取出壹顆，這丹藥用來調理身子最是合適，葉文壹直拿來餵貓，並非是丹藥不好，而是他蜀山派眾人都用不上罷了，此時這小子倒是可以與自己養的那只加菲壹個待遇了。
　　“這事情還是莫與這些徒弟說了……”
　　取出丹藥，讓人取來壹碗溫水，先將丹藥化開，隨後將那藥水服下，看著那小子漸漸熟睡了過去，葉文才叫人將其送回去休息。
　　“他母親呢？”
　　“生此子時難產，結果保住了孩子沒保住大人……”
　　葉文剛想說什麽，隨後想起徐凡去世的時候起碼得有四十幾將近五十了，他夫人得多大？那麽大歲數生孩子的確容易出事，更何況還是在這樣壹個環境中。
　　同時，他也明白這小孩為何身子這麽差了，看來也不僅僅是徐凡壹個人的關系。
　　感嘆壹聲徐家多難，葉文又問：“孩子可曾取了姓名？”
　　眾人妳瞧了瞧我，我瞧了瞧妳，結果郭靖道：“本來想取，可是看他身子太差，便先只取了個小名……”說著這話，郭靖竟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葉文卻明白過來，這是眾人無奈之下什麽輒都用了，連‘賤名好養活’這毫無根據的招都使了出來。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招真起作用了，這孩子眼瞧著就要頂不住的時候，葉文回來了，還真就保住了他壹條命。
　　想到這裏，葉文也是感嘆壹句當真奇妙，便不說什麽，繼續讓南宮煌說下去。
　　“後來我與郭師兄追查了好久，結果被引入了對方壹處分舵，四面埋伏下，還是郭師兄帶著我沖了出來的，只是弟子也因此受了重傷，雖然保住了性命卻留下了暗疾！”
　　郭靖道：“若非南宮師弟舍身保護，當日我也沖不出來，怕是與三師兄壹樣死於奸人之手了！”
　　事情說到這裏，大概就清楚了！殺了徐平，打傷了嶽寧和南宮煌，導致南宮煌幾十年功力難以提升，嶽寧更是故去的元兇，就是當初追殺李逍遙的那群家夥，這群人可能最初並不想與蜀山派為敵，只是李逍遙壹去，就恰好捅了那馬蜂窩，這幫家夥就和蜀山派對著幹起來了。
　　後來偷襲嶽寧，也有可能是對方的壹種報復舉動，可是事情卻沒有那麽簡單。
　　早不早、晚不晚恰好在武林大會上受了傷的時候來偷襲，要說其中沒有貓膩，葉文絕對不信！
　　另外，周芷若等人為何不為師兄報仇？如果事情就是那群邪魔外道做的，蜀山派似乎沒有必要壹直隱忍不發啊！
　　將問題問出來，周芷若則低頭不說話，南宮煌卻道：“此事不怪師姐，這幾年裏弟子壹直有傷在身，連蜀山都下不得。郭師兄雖然功力漸漸深厚，但是郭師兄……”
　　他沒好意思繼續說，結果郭靖自己說了出來：“弟子腦袋愚鈍，師姐怕我獨自下山會被對方用計謀害去……”
　　葉文擡了擡手，示意他們不用說了。
　　仔細想想，事情還真就這麽回事！別看蜀山上老壹輩高手似乎不少，可是真正能單獨拿的出手的竟然就只有壹個周芷若。
　　早些年嶽寧需要養傷，周芷若還得坐鎮蜀山處理事務，後來嶽寧去了，她更不敢下山了！什麽？留郭靖守山？
　　周芷若壹下山，那群家夥就躲起來，偏偏周芷若不能長年在江湖上飄，所以要不了多久，她自己就得回到蜀山上面老實的蹲著。
　　而且蜀山派並非沒有動作，當時嶽寧遭到偷襲，可是動員了所有蜀山派的力量去與那個勢力拼鬥，結果雙方大戰了不知道多少次，蜀山也不曉得死了多少弟子，只是壹直沒有將其根除罷了。
　　至於嶽海的妻子，用南宮煌的話說：“這女人這些年來壹直用此事撐腰，只言是我等不願意真心為大師兄報仇……師姐壹直對無法幫大師兄報仇而心有愧疚，加上又是大師兄唯壹的血脈，這才壹直縱容這對夫妻。”
　　說來說去，居然根子是在那搬弄是非的女人身上，這下葉文倒是覺得沒殺錯了！至於嶽海？他現在對這個家夥越來越不滿，在處事上沒主見也就是了，沒想到竟然還是個妻管嚴，什麽事都順著自己妻子的意思，大是大非都分不清楚，留之也是無用。
　　“那個向嶽寧挑戰，卻下重手的門派，查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麽？”
　　葉文想了想，關鍵還是在這上面，若是能查明白其中的聯系，徹底報仇也是不難。
　　南宮煌嘆了口氣：“那門派……和咱們蜀山派還有點淵源？”
　　“嗯？”
　　南宮煌道：“師伯可曾記得那雷劍門？”
　　葉文壹楞，隨即道：“莫不是雷劍門的傳人要重建門派？”
　　搖了搖頭，南宮煌隨後就給出了答案：“那倒不是，只是壹個自稱雷劍門後人的家夥，以要奪回雷劍門招牌的名義與大師兄比鬥，後來大師兄將那招牌還了回去後，那人卻宣布雷劍門並入百劍門當中！這百劍門，也是這幾十年裏比較強勢的壹個新興門派了！”
　　周芷若想了想，最後道：“這百劍門背後有朝廷的影子，只是……弟子詢問過之後，這百劍門似乎不是小師弟安插在江湖上的勢力！”
　　“衛弘？他還活著？”葉文壹楞，第壹反應是這小子說謊，可是隨即醒悟道：“那朝堂上……看來也不怎麽平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