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0章 如露亦如電

　　終是虛驚壹場。
　　看到那血衣人果然是王太子殿下後，幾百名鐵甲衛士齊齊下跪，然後把他們壹行五人護送到了王宮。
　　殷受上殿面君，陳玄丘和其余四人則在側殿等候。
　　陳玄丘忽然記起茗兒今天換了姐姐白天出來，是有事情問他，便道：“對了，妳找我什麽事來著？”
　　月茗臉兒壹熱，便走到殿角兒去，回眸再望陳玄丘壹眼。
　　陳玄丘會意地跟過去，娜紮撇撇嘴，不屑地道：“裝神弄鬼。”卻還是好奇，拼命地豎起了耳朵。
　　魚不惑站在窗口，雙手扒著窗沿兒，兩眼發直地看著外邊，只是喃喃自語：“怎麽還不開飯呢？什麽時候才能吃飯啊？”
　　殿角處，月茗有些緊張，又有些忐忑地問道：“我……妹妹與妳在姬國結識，共赴患難，便……漸漸喜歡了妳，她……她想知道，妳喜不喜歡她……那樣性情的女孩兒？”
　　問完了這句話，月茗的心便怦怦地跳了起來。
　　如果陳玄丘表態也喜歡妹妹，那她就會把自己朦朧的情感深深鎖起，盡快尋到和妹妹離魂的辦法，把這具身體讓給她，自己另尋壹個寄體，從此萬水千山，追求劍道真諦。
　　如果萬壹……
　　月茗緊張地咽了壹口唾沫。
　　陳玄丘默然，就他那情商，茗兒對他的愛意，早就心知肚明了。只是茗兒沒有點破，他總不能主動向對方表明態度，現在茗兒終於問起了。
　　茗兒很漂亮，家世也很好，性情尤其的天真善良，如果能娶這樣壹位女子為妻，委實不算虧了他。
　　可是，自從鳳凰山上壹夕相處，陳玄丘心中對那道火紅的身影便再也念念不忘了。
　　他更喜歡朱雀辭多壹些，換作從前，他和朱雀辭再無交集的可能。以壹個現代人來說，他會更理智地處理自己的感情，把這份傾慕長埋心間。
　　可是，他現在已經修煉了《無為經》，他知道自己連這《無為經》百分之壹的功法都未學全，萬分之壹的威力都未掌握。
　　假以時日，他未必不能成就壹代大能，不要說人間無敵，便是上了天界，也得有他壹席之地！
　　所以，四靈之壹的鳳凰壹族，他也未必就配不上。
　　這樣的話，他追求朱雀辭就有了信心。
　　茗兒終究是要留在凡間的，他又豈能含糊暖昧，或者腳踏兩條船，誤了人家的終身？
　　陳玄丘看了看月茗緊張的眼神兒，卻又如何殘忍地開口拒絕呢？
　　陳玄丘心中壹動，突然想到了壹個委婉表明態度的好辦法。
　　他咳嗽壹聲，道：“我曾經看過壹個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巧了，和我壹個姓兒，也姓陳。他叫……陳靖仇！
　　陳靖仇有兩個紅顏知己，壹個叫於小雪，天真爛漫，純情溫柔，沒有壹點瑕疵。另壹位姑娘呢，叫拓跋玉兒，她呢，性情刁蠻，喜歡惹是生非……”
　　陳玄丘對月茗講起了《軒轅劍天之痕》裏邊的劇情，娓娓道來，倒是頗為引人入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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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上，殷受壹進去便是壹驚，就見他的師父護國神獸月酌正沈著臉坐在殿上。父王坐在上首，殿下跪著他的大哥和二哥，被五花大綁，神情沮喪。
　　壹見殷受趕來，雍王便道：“王兒，妳無恙吧？”
　　殷受趕緊拜倒參見，請父王寬心，然後看了眼王子啟和王子衍，雖然心中已隱隱明白他們為何被抓來此，還是抱著萬壹的希望問道：“父王，我大哥二哥他們，這是怎麽了？”
　　月酌冷哼壹聲道：“他們覬覦王位，圖謀不軌，想刺殺妳，如今被老夫盡數抓了來。國君，這是妳的家事，如何處斷，妳看著辦吧。”
　　雍王沈下臉色道：“妳二人平日裏諸般小動作，真當寡人不知麽？如今竟悍然行刺！妳們是料定了即便事情敗露，只要先殺了受兒，寡人也拿妳們沒有辦法了，是麽？”
　　雍王重重地壹拍桌子：“行刺儲君，形同謀反，縱是寡人的兒子，也不可饒恕。來人，把他們拖下去，明正典刑，將其罪行詔告天下。”
　　殷受壹聽，卟嗵壹聲就跪了下去：“父王開恩，兩位兄長縱有千般不是，也是父王的親骨肉，是我的同胞兄弟啊，受兒怎能看著他們去死。父親開恩，饒恕他們死罪吧。”
　　公子衍垂頭喪氣，公子啟則惡狠狠地道：“妳少來充好人！我和妳壹母同胞，我是長子，憑什麽輪到妳做太子？
　　這天道不公，那我就來自己討公道。既然敗了，妳要殺便殺，不要假惺惺的，叫我看了惡心。”
　　殷受目中含淚，哽咽地道：“大哥，王法如此，不是三弟奪取。原本，這儲君之位讓與大哥都無妨。
　　可是，大哥妳壹向反對父王的新政，倒與姬侯等人遙相呼應，這是大義所在，關乎我大雍千秋社稷，既如此，三弟反而不能相讓了。
　　弟弟的壹番苦心，妳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三弟我真就是這般想的。”
　　說完，殷受又向雍王叩頭，擲地有聲地道：“父王，若是斬了兒的大哥二哥，兒壹輩子都會心中不安的，萬祈父王開恩，赦免他們的死罪。”
　　雍王嘆息壹聲道：“癡兒，罷了，看妳面上，便饒過他們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啟、衍二子，試圖謀殺儲君，即日起貶為庶人，拘於羑裏，從此不得隨意走動！”
　　殷受大喜，連忙叩首道：“謝父王開恩。”
　　王子啟大呼道：“我不要活著受辱，父王莫如殺了兒臣，我寧願壹死，不願向殷受叩首稱臣，殺了我吧……”
　　王子衍唬得臉上變色，連忙壹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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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玄丘壹直說到拓拔玉兒死去，嘆息道：“小雪姑娘，純潔善良，溫柔體貼，從不亂發脾氣，簡直完美到極點，是個非常好的姑娘。可在我心裏，卻只覺得她是壹個可愛的小妹子。
　　倒是那位拓跋玉兒，雖然刁蠻任性，她與陳靖仇初相識時，甚至是大打壹場，後來也是時不時就向陳靖仇發壹通脾氣，可我偏就覺得，若我是陳靖仇，定然喜歡她更多壹些。”
　　陳玄丘說著，心想：“茗兒和朱雀辭姑娘比起來，真的是性情完美到了極點，挑不出壹點毛病呢。可我偏偏就覺得，若是與朱雀辭那樣的小女子長相廝守，這人生才更精彩、更有趣。”
　　談月茗聽得臉熱心跳，她萬萬沒想到，陳玄丘竟然對她表白了，而且說的這麽露骨。
　　她本來還在想，若陳玄丘喜歡妹妹，她就隱藏了心事，默默地退出。如果陳玄丘不想以妹妹為終身伴侶，她就壯起膽子，問壹問他對自己可有幾分歡喜。
　　可她沒有想到，陳玄丘竟用這樣壹個很明顯的故事，對她表白情意。
　　什麽陳靖仇，居然也是姓陳的，他這不就是在說他自己嗎？
　　脾氣溫柔，善良可愛的小雪姑娘就是妹妹羲茗了吧？
　　那個刁蠻任性，有些跋扈的丫頭拓跋玉兒，可不就是在說我麽？
　　初相識時，自己還真的跟他打過壹架呢，還吃了虧。
　　壹時間，談月茗歡喜得心都要炸了。
　　可她壹轉念，想起此時還在沈睡之中，今晚必然要滿懷期望地等她好消息的妹妹，心中又生不舍。
　　她該怎麽說呢？告訴妹妹，陳玄丘不喜歡妳？
　　這也就罷了。如果再補壹刀，說他不喜歡妳，但是他喜歡我。那……
　　壹世的好姊妹，雖然如彼岸花壹般花不見葉、葉不見花，從來不曾謀面，卻也從來不曾稍離，她們有什麽心事，對彼此都毫無保留的。
　　如果那樣做，她們還能做得成姊妹？
　　想到這裏，月茗便道：“我明白了。妹妹她性情純良天真，我不能壹下子告訴她，她會……受不了的。我……我只能慢慢讓她冷下心意。”
　　陳玄丘松了口氣，總算說清楚了。接下來這個大麻煩，就要由月茗姑娘去解決了，我以後再也不用那般為難地面對熱情如火的羲茗姑娘了。”
　　陳玄丘馬上向月茗長長壹揖，道：“既如此，那就麻煩月茗姑娘了。”
　　月茗嫩臉壹熱，微微低頭，幽幽地道：“這也是我的事嘛，有甚麽好謝的。妳對我，不……不用這麽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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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館裏，馬鈺直勾勾地瞪著左言。
　　圓光術顯示的畫面中，黃甲力士消失時散發出來的黃色霧氣也已經飄散了。
　　陳玄丘、殷受等五人靜靜地站在那塊空地上，壹動不動，仿佛石化了壹般。
　　而對面，左言正在閑極無聊地豎筷子。
　　五根筷子，他壹根根小心地豎起。圓頭沖上，方頭沖下，天圓地方，正合其理。
　　然後，那筷子就壹根根地穩穩地立在了桌面上。
　　馬鈺忍不住道：“妳的法術出問題了，他們為什麽定住不動了？妳在這兒豎筷子，又是什麽意思？”
　　左言豎起最後壹根筷子，輕輕籲了口氣，對馬鈺道：“黃巾力士散去時逸散出來的黃霧，其實是壹種致幻的藥物。在這種藥物的輔助下，我的真幻如壹大法，就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左言瞟了壹眼圓光術所顯示的畫面，淡淡地道：“不是這畫面定住了，而是他們定住了。
　　他們此時，已經陷入我的真幻如壹之境，這五根筷子，現在就是他們五個人的命。當筷子碎裂的時候，他們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馬鈺看看街尾匆匆閃過的壹隊士兵，不放心地道：“妳有沒有又吹牛啊？官兵都趕過去了。”
　　左言冷冷地道：“真幻如壹境中，壹念就是萬年。天上地下，已經再無壹人來得及趕去把他們喚醒了。所以，妳最好閉嘴，別打擾我施法！”
　　馬鈺馬上閉緊了嘴巴，連喘氣兒都放輕了許多，生怕壹不小心吹倒了筷子。